子时三刻,紫宸地道入口的铁门轰然闭合,发出沉闷如雷的一声巨响。
尘灰簌簌从石缝中落下,像是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封死在了外面。
苏锦黎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墙角,指尖迅速探查地面与墙面接缝。
她屏息凝神,片刻后停在头顶——一道极细的铜管嵌入石壁,直径不过半指宽,正缓缓透进一丝微弱气流。
“活气道。”她低语,声音压得极轻,“不是为通风,是监听用的。”
她取出香囊中小巧火折,轻轻吹燃。
火焰一跃而起,在密闭空间里摇曳不定。
她抬手将火苗靠近铜管口,观察其倾斜方向。
火舌微微向左偏移,几不可察。
“风源来自西北角。”她眸光一凝,“旧值房方向——那里曾是钦天监临时值守处,荒废多年。”
萧澈没有回应,目光仍锁在石室中央那面蒙尘古镜上。
镜面斑驳,映出模糊人影,可当他抬手拂去灰尘时,镜中动作却慢了半息,仿佛影像迟滞于现实。
他瞳孔微缩。
“裴照。”他低声唤道,“过来。”
裴照立刻上前,刀未离手,眼神警觉扫视四周。
“这不是人像。”萧澈声音冷峻,“是机关投影。”
裴照一怔,旋即会意,抽出匕首撬开镜框背面。
木料脱落瞬间,露出内里一套精密水银反射装置——青铜支架、细管导槽、皮质传动带环环相扣,竟与钟楼机括有异曲同工之妙。
更令人骇然的是,这套机关连接着墙体深处一组微型皮影轮盘。
一旦有人立于特定方位,便会触发预设影像循环播放:一个侧脸轮廓缓缓浮现——眉骨高耸,鼻梁笔直,下颌线条锋利如削。
那是当今圣上的脸。
也是安国公苏震霆的脸。
两者的相似本在传闻之中,如今却以如此诡谲方式被具象呈现。
而底座边缘一行小字,如针般刺入众人眼底:
“贞元十八年,奉夫人命造。”
苏锦黎呼吸一滞。
贞元十八年——先帝尚在位,太子未废,朝局安稳。
那时便已有人暗中打造皇帝替身机关?
且下令者竟是“夫人”?
她脑中电光火石闪过继母那张温婉端庄的脸。
那位自她幼年起便打压她生母、压制庶出子女的国公夫人,竟早在二十年前就参与布局皇权更迭?
“刮下齿轮锈屑。”她迅速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带回王府,交赵九龄做金属年代比对。若能确认铸造时间早于先帝驾崩前三年,则说明……”
她说不下去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
若此物确系贞元年间所造,且用于模拟皇帝仪态举止,那意味着至少二十年来,宫中某些场合现身的“天子”,可能根本不是本人。
而是傀儡。
是替身。
是精心排演的影戏。
裴照依令行事,匕首轻刮机关核心齿轮,取下一小撮灰黑色锈粉,小心封入油纸包中收好。
整个过程无声而高效,唯有心跳在狭窄石室内回荡。
与此同时,钟楼底层机括室。
程砚秋独立于主轴旁,一身青灰色监服素净无华。
她将一枚微型铜铃悬于共振点,铃身轻颤,仿佛与整座钟楼血脉相连。
第十三声余音散尽刹那,铜铃突兀地自行轻颤三下。
她神色骤变。
这是陆明渊留下的密语——三震为警,意为“危自内生”。
她不再犹豫,召来心腹小宦,塞过一封密信与一张手绘图卷。
“速送七王府,不得经任何人之手。”
图卷展开一角,赫然是《京城地下水脉共振图》,墨线精细勾勒出地下暗渠流向,七处标注红圈格外醒目。
其中一处,正位于安国公府祠堂地窖下方。
夜更深了。
而在翰林院偏厢,李仲衡独坐灯下,案头堆满泛黄旧档。
他刚从父亲遗留铁匣中翻出一本残破《政事录》,正逐页对照户部近年账册。
烛火跳动,映着他疲惫却执拗的眼。
忽然,他在一笔“岁修庆阳庵香火银”的记录后停住。
这笔款项数额不大,年年列支,看似寻常。
可当他的指尖无意抚过纸背时,却触到一丝异常的厚度。
他皱眉,对着烛光细细查看。
纸页边缘,似乎藏着夹层。
李仲衡的手指停在那页夹纸上,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纸背的厚度并非错觉——他用指甲轻轻一挑,薄如蝉翼的夹层应声掀开,露出一行蝇头小楷:“庆阳庵无尼,香火银实为岁付阿鸾抚银,经手者苏震霆侧室柳氏。”
阿鸾。
这两个字如冰锥刺入脑海。
他记得父亲曾在醉后提过一句:“先帝膝下曾有一女,未满月即夭,封号阿鸾……可民间却有人说,她根本没死。”
他翻出《政事录》残卷中一段被墨涂改的记载:“贞元十九年三月,诏遣宫婢十二人赴庆阳庵清修。”而户部账册显示,同一时期,“庆阳庵香火银”开始由内库直拨,数额逐年递增,收款印章皆盖有“庆阳庵印”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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