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枝头却已冒出嫩芽。
有些规则,该重新写了。
西风卷着纸灯的余烬,在“仁悯园”上空盘旋成灰雾。
苏锦黎立于无字碑前,看着那枚嵌入碑底的褪色绣鞋——靛青缎面,绣着半朵残梅,边角磨得发白,像是被无数个夜晚摩挲过。
它不属于宫中规制,却承载了一段被火焚、被尘埋的命途。
她没说话,只是将手中一束素菊轻轻放下。
百名孤儿绕园缓行,纸灯映着他们瘦小的身影,在夜色里连成一道流动的河。
童声低诵:“名字丢了,我们也记得你。”一遍又一遍,不悲不亢,像春雨落进干涸的田。
这声音比任何祭文都锋利。
仪式尚未结束,礼部官员已面露不安。
这样的场面,不是哀悼,是宣示。
而苏锦黎要的,从来不只是为一个不存在的公主正名,她是借灰烬立规,把记忆从权力的私藏变成天下的公器。
三日后,内阁议政堂外张贴《史政通令》。
条文共七款,核心一条:凡涉国本、宗庙、边防之重大政令,颁布前须附“背景备忘录”,详述决策缘起、争议过程及潜在影响,并归档于记忆塔第二层密阁;其中非涉军机者,经申请可由民间学者查阅。
此举名为存信,实为限权——将皇权与重臣的暗室博弈,置于将来的目光之下。
朝野哗然。
有老臣怒斥“妇人干政”,却被林砚舟一句反问堵回:“若妇人不可言政,那贞元年间那位代养宫外的‘女昭娘’,又是谁在替她沉默?”
无人再语。
与此同时,苏锦黎下令彻查庆阳庵旧档。
崔明远带工部文书吏亲赴城南废寺,掘地三尺,仅得半片香炉与几页霉烂账簿。
正当众人以为线索断绝时,仪式当日那名盲眼老妇竟自行寻至王府侧门。
她拄着一根乌木杖,衣衫褴褛,眼窝深陷如枯井。
“我活了七十又八,记不得皇帝换了几轮,但记得那一晚。”她说,“安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后巷,四更天才走。孩子哭了一路,接进来时裹着红斗篷,脚上一双小绣鞋……和碑底下那双,一模一样。”
她掏出账册,纸页脆黄,墨迹晕染。
翻至甲申年三月那页,一行小字清晰可见:“收安国公银三百两,接养女一名,岁四,唤作阿鸾。”
苏锦黎盯着那行字,指尖微颤。
苏婉儿——不,阿鸾——并非宗室血脉,而是安国公花钱买来的替代品。
真正的宗女呢?
是否早已无声消逝?
她忽然明白,这场棋局远未收官。
火烧荒庙,不过是掀开了第一块地砖。
而最诡异的是钟楼。
就在老妇话音落地刹那,远处钟楼骤然响起十三声闷响,分毫不差,如同此前地道开启时的回音。
夜空震颤,连记忆塔檐角铜铃都随之轻鸣。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顶层窗口一道黑影缓缓收回手中文笔,似刚写完最后一行字,随即隐入黑暗。
风止,钟歇,万籁俱寂。
唯有李仲衡站在阶前,望着那扇紧闭的窗,低声喃喃:“……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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