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点的火,谁就得烧着。
风未歇,灯未熄,记忆塔的铜铃在夜色里轻轻晃动。
柳知秋站在公告栏前,指尖拂过那张墨迹未干的“审讯笔录”,心跳如鼓。
纸上字字凿实:典籍复勘司已掌握线索,锁定纵火案关键人证,系教坊司乐工一名,曾在贞元二十年四月十七夜值于西华门侧廊,亲闻异常钟鸣三声,节奏紊乱,疑似人为拉动。
这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六部官署、内廷偏殿,乃至市井茶肆。
而苏锦黎端坐书房,只问了一句:“她来了吗?”
“来了。”侍女低声回禀,“林九娘天未亮就在大理寺外跪候,点名要见程少卿。”
晨光初透时,程砚秋在公堂偏室见到了那个形容枯瘦的老妇。
她一身褪色青衣,发间银簪斜插,双手布满老茧,颤巍巍捧着一方旧帕。
“我不是来认罪的……”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是来还债的。”
她说,那晚她在乾清宫西侧配殿调琴,为次日先帝寿宴做准备。
子时三刻,滴漏忽然停了——不是寻常的走慢,是彻底静止。
三刻之后,钟响。
“不对劲。”她摇头,“宫中报时自有规矩,滴漏未尽,不得撞钟。可那一声……像是被人拽着绳子硬拉出来的,断断续续,像哭。”
程砚秋屏退旁人,亲自记录。
他盯着林九娘的眼睛,知道这不在苏锦黎放出的诱饵之中。
她们说的是西华门,可真相却指向乾清宫——那是先帝寝殿,也是遗诏存放之地。
真正动手的人,根本不在边缘,而在中枢。
与此同时,七皇子萧澈正缓步走入工部营缮司库房。
他披着素白狐裘,面色苍白,每走几步便轻咳几声,惹得随行官员频频侧目。
崔明远躬身迎上,呈上近年宫室修缮图册。
“永巷地沟去年翻修,发现一段焦木。”他谨慎汇报,“上有残雕龙首,质地与内廷火盆构件相符,已送礼部鉴定。”
萧澈指尖轻点图纸一角,不动声色:“封存原物,不得外传。”
当晚,王府暗卫悄然出动,彻查当年施工匠人名录。
结果令人脊背发寒:十二名参与挖掘的匠人中,两人半年内相继暴毙,死因皆记为“急症”,无尸检,无家属申冤。
萧澈靠在榻上听完回报,唇角微扬。他知道,有人怕了。
更妙的是,他将此案移交大理寺少卿谢云归主办时,特意留下一道口谕:“可酌情接触相关人员,不必事事上报。”
破绽,是他亲手留下的。
谢云归接过卷宗那刻便明白这是个火药桶。
他是世家旁支出身,仕途靠的是圆滑自保,从不沾染皇权旧案。
可这一次,他在私宅密会苏锦黎时,竟红了眼眶。
“家父曾任中书舍人。”他低声道,“贞元二十一年初春,被以‘泄露机要’之罪贬谪岭南,途中暴卒。家中无人敢问,也不敢哭。”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你说的那场火,烧的不只是诏书,还有无数像我父亲这样的人。”
苏锦黎没说话,只递给他一枚铜牌——是记忆塔夜间通行令。
三日后,谢云归对外放话:“已有关键人证即将出庭,涉案者恐难脱罪。”
当夜丑时,工部档案房突起浓烟。
守夜侍卫李承武早有埋伏,当场擒住一人——国公府旧仆王三。
此人浑身煤灰,手中油壶尚未扔掉,供述直指安国公心腹管家:“他说只要烧了修缮名录,就给我十两金,送我全家南下。”
审讯室内,火光映着谢云归冷峻的脸。
他缓缓合上供词,目光沉沉望向窗外。
这一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苏家门前。
而此刻,苏锦黎正立于记忆塔顶层,俯视整座皇城。
夜风掀起她的裙裾,像一场无声的宣告。
她提笔写下最后一行批注:“钟声错乱,非西华门所出;焦木现世,非偶然所得。疑点交汇之处,必有真凶藏身。”
笔落,她轻轻吹干墨迹,交给候在一旁的柳知秋。
“贴出去。”她说,“让所有人都看看,有些火,点了就灭不了。”夜色如墨,宫灯未眠。
苏锦黎在七王府书房批完最后一道奏稿,指尖微凉。
窗外风声掠过屋檐,像谁在低语。
她搁下笔,望着案前那份刚盖上朱印的《请设交叉质证庭疏》,眸光沉静。
祖制森严,朝堂之上,世家盘根错节,岂容一个庶女出身的王妃动摇根基?
可正因如此,才必须撕开一道口子——让阳光照进积尘多年的暗室。
翌日早朝,金殿鸦雀无声。
内侍捧着奏疏念完,满朝哗然。
礼部尚书当场出列,袖袍一甩:“此议荒唐!审案乃朝廷要务,岂能让市井百姓插手监督?成何体统!”
刑部侍郎亦附和:“寒门小吏、宗室闲人,皆非专业司律之官,掺杂其间,只会混淆视听,毁我法度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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