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的不是密室,是棺材。
柳知秋将一卷厚纸铺在书房案上,墨线纵横,山形水势被拆解成无数细密符号。
这是她七日七夜未眠的成果——《京畿地脉隐构图》。
三十名老石匠以勘风水为名,踏遍方圆百里古墓封土,记录每一寸夯层变化、每一道裂痕走向。
最终汇聚成这张图,像一把刀,直插安国公府祖坟的心脏。
“北侧三丈有新土回填痕迹,深度逾两丈,非祭祀所需。”柳知秋指着一处标记,“与图纸推演完全吻合。苏震霆确实在扩挖地下空间,结构呈‘回’字形,配有通风暗道,足以藏匿十余人月余。”
苏锦黎站在灯下,指尖轻点那一点红标,仿佛能透过纸面看见泥土之下那人焦灼凿壁的身影。
她没说话,只让人取来工部河道司的公文印模,亲自拟了一封函件:“近日雨水频繁,京郊多处出现塌陷征兆。据民间堪舆记载,安国公祖坟地处断脉交汇,恐存地基隐患。特遣地质勘测队前往巡查,防患未然。”
信末署名“七王妃监政处”,并加盖临时协理章。
“抄送工部、礼部、钦天监各一份。”她淡淡道,“记得用黄绢封角,显得紧急些。”
三日后,一支十人小队打着官旗进驻祖坟外围。
他们带着铜管听音器、铁锥探地杆,甚至还有从西域引进的沙盘震动仪。
白日测量坡度,夜间埋桩监听。
不过两夜,便录下断续挖掘声十二次,每次持续半刻至一刻不等,节奏紊乱,显是人力疲惫所致。
消息传回王府时,萧澈正靠在廊下晒药。
秋阳微暖,他手中银匙搅动着黑褐色汤汁,唇边却浮起一丝冷笑。
“江南那边也动了。”他抬眼看向暗卫递来的密报,“苏震霆已联络藩商崔元舟,约定九月初八于姑苏码头启航,载货名义为‘南瓷北运’,实则备好快船两艘,可载五十人轻装潜渡。”
韩霁在一旁听得怒不可遏:“为何不即刻截拿?这等逆臣,留他多活一日都是祸患!”
苏锦黎坐在窗边绣鞋垫,针线平稳,头也不抬:“我们不是要抓他逃跑,是要他知道——逃得了人,逃不了命。”
她顿了顿,望向萧澈:“你的人,可以把‘遗产申报制’的消息放出去了吧?”
萧澈轻咳两声,把药碗搁下,声音虚弱却清晰:“早安排好了。崔砚铭昨日已在清议堂讲学中提及新政草案,说朝廷将对海外资产实行‘三十年免税换登记’政策,凡主动申报者,子孙三代不得追责。”
韩霁怔住:“可……这是假的吧?根本还没立项……”
“但他们会信。”苏锦黎终于抬头,目光如刃,“商人重利,更怕清算。只要他们觉得有一线生机,就会舍弃旧主,自保求荣。”
果然不出五日,李承武带回一匣凭证:船契、密信、银票交接单,甚至还有苏震霆亲笔写的脱身路线图。
而原本答应接应的三家藩商,已有两家秘密转向工部投诚,第三家连夜关闭商号,举家迁往岭南。
苏震霆的最后一根外联绳索,断了。
可他不知道。
他在地底挥汗如雨,还在数着金银箱的数量,还在教嫡子背族谱序文,还在幻想着三年后风头过去,再以“海外归宗”之名重返朝堂。
苏锦黎却说:“该让他看看,他自己建的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烂。”
于是,“记忆返乡行”悄然启动。
三十名曾被逐出安国公府的老仆后代,从各地被寻回。
有人祖辈因顶撞管事被杖毙,有人父亲因误踩麦田遭活埋,更多人只是因为姓“庶”而终生不得入祠。
他们在官方护卫下重返旧庄,站在这片曾让他们跪着呼吸的土地上。
祠堂前搭起高台,百姓可自由旁听。
一名老妇拄拐登台,指着祠堂外一块青砖,突然跪下痛哭:“我爹叫陈大年,是库房记账的小吏。那年冬荒,他偷了一升米给我娘和三个弟妹,被抓后说是‘监守自盗’,活活打死在这块地上。他们说他是贼……可他只是饿啊!”
台下寂静无声。
而在祠堂二楼角落,一道身影蜷缩在雕花窗后,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是苏震霆。
他本想来看看这些“贱民”如何闹事,却听见一个个名字从尘土中爬出,带着血与冷饭的气息,叩击着他亲手筑起的秩序高墙。
更让他颤抖的是,那些年轻人拿出拓印纸,开始复刻祠堂外墙上的族规碑文。
而当墨迹显现时,众人惊觉——原本写着“庶出无嗣权”的条文,竟被人刻意凿去,又补刻成“遵嫡统,绝旁枝”。
谎言被拓了下来,钉在阳光里。
当晚,苏震霆回到密室,发现角落堆着的一袋米少了一半。
他质问心腹,对方支吾良久才道:“夫人……偷偷给了厨房两个老妈子。”
他一拳砸向墙壁,指骨崩裂也不觉痛。
而外面,风已经吹进了每一扇他曾以为永远紧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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