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膝盖一软跪在青石板上,翡翠镯子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原以为圣眷都在怜月身上,怎么会突然落到三房?
余光瞥见苏晚竹站在陆昭身侧,月光给她碎琉璃发饰镀了层金边,哪还有半分灾星的狼狈?
"苏府接旨——"太监拖长的尾音里,苏怜月的月白襦裙被自己踩得皱成一团。
她望着黄绢上"三房主持家政"几个字,珊瑚簪子早不知掉在哪个砖缝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日宫宴上她特意在陛下跟前说阿竹在荒星学了一身野气,怎么反而...
林氏的湖蓝褙子被攥得变了形,缠枝莲的金线硌得手腕生疼。
她盯着周氏颤抖的肩背突然反应过来——周氏掌家二十年,如今要把钥匙交出去?
那她之前给周氏递的那些关于三房的黑材料,岂不是全成了笑话?
苏晚竹垂眸盯着自己鞋尖碾过的"灾星"墨迹,喉间泛起荒星流民窟里烧橡胶的焦味。
前世周氏就是用这招,在她刚回府时挂白幡污她克死全家,最后借族老之手把她赶回荒星。
可这一世...她抬眼正撞进陆昭沉如深潭的目光,他指尖悄悄碰了碰她袖中瓷瓶——那是方才在马车上她塞给他的避毒丹。
"谢主隆恩。"周氏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伏地叩首时,鬓边珍珠簪子晃得人眼花。
苏晚竹突然想起荒星黑市上,老骗子用假珍珠骗流民的模样——表面圆润,里头全是泥。
宣旨太监收了周氏塞的红包,摇着拂尘走了。
苏府大门前的白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倒像在替新主家扬威。
陆昭伸手替苏晚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袖中蜜枣的甜混着她袖底龙涎香的苦,在两人之间漫开:"我送你回房。"
三进院的烛火直到三更才灭。
苏晚竹坐在妆台前,指尖抚过从镜宫带回来的檀木匣。
匣底压着半块蓝田玉,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当年周氏说她克夫,母亲就把这玉掰成两半,半块给她,半块收在镜宫密室。
此刻匣中除了玉,还有封密信,墨迹未干,写着"三房血脉乃皇室弃子"。
"哐当"一声,窗棂被夜风吹得撞在墙上。
苏晚竹手一抖,密信飘落在地。
陆昭的身影从阴影里踱出来,靴底碾过信纸发出轻响。
他蹲下身捡起信,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好照在"皇室弃子"四个字上。"这是镜宫暗格里的?"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苏晚竹望着他颈间若隐若现的龙纹玉佩——那是他前日说在旧宅翻到的"祖传之物"。
荒星五年她学过看骨相,陆昭眉骨高挺,分明是皇室特有的"日角龙颜"。
她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阿竹,你生在腊月雪夜,胎里带的寒,不是灾星,是...是块被埋在雪里的玉。"
"吃糖。"陆昭突然往她掌心塞了颗蜜枣。
苏晚竹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他极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周氏今晚会动手。"他指尖轻轻叩了叩她妆台第三层抽屉,"我在偏院埋了火药。"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救火"的尖叫。
苏晚竹掀开窗帘,只见厨房方向腾起半人高的火苗,映得夜空一片橙红。
她反手从妆台抽屉摸出银哨,含在嘴里轻轻一吹——这是她回府前让荒星猎人用兽骨特制的,只有她和陆昭听得懂的暗号。
"三小姐纵火毁证!"二房的粗使婆子举着水桶往她院里跑,火光里她脸上的麻子都在跳。
苏晚竹踩着绣鞋往外走,袖中瓷瓶里的引火粉随着动作沙沙作响——她早让人在厨房梁上涂了松脂,又在偏院藏账本的房梁撒了阻燃粉。
周氏要烧她的罪证?
那便让火往该去的地方烧。
火势顺着松脂"噼啪"往上窜,却在接近偏院时突然弱了几分。
苏晚竹盯着火光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的人影——周氏裹着墨绿织金裙,头发散了半边,手里还抓着半块被烧了角的锦帕。
那是她当年算苏晚竹克夫时用的,帕子角上锈着"周"字,金线都被烧卷了边。
"阿竹,你怎么能..."周氏的话被浓烟呛成咳嗽。
苏晚竹绕过她,径直冲进偏院那间锁着铜锁的小屋。
房梁上的阻燃粉簌簌落下,压在最底层的檀木盒却完好无损。
她掀开盒盖,月光正照在账册封面的御印上——"周氏"二字旁边,密密麻麻记着给某位皇子送的金叶子、南海珍珠、西域良马。
"这是什么?"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玄色劲装,腰间横刀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苏晚竹将账册递给他,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练刀磨出来的。"周氏勾结的,是七皇子。"她想起镜宫密信里提到的"皇室弃子",又补了句,"而我们要找的,或许就在这账册里。"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慌。
苏晚竹望着周氏在火光里惨白的脸,突然笑出了声。
荒星五年她学过看星象,今夜的北斗星特别亮,像母亲当年给她梳头发时,插在发间的银簪。
"这一次,她们跑不掉了。"她轻声说。
晨雾漫进苏府时,三进院的窗纸泛着青灰色。
苏晚竹站在廊下,望着仆人们慌慌张张往议事厅搬椅子——平日空着的正厅,此刻门槛外已跪了两排穿锦缎的宾客。
为首的老夫人扶着拐杖,鬓边的红宝石在雾里闪着血光:"我倒要看看,这灾星之女,怎么掌这苏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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