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祖安永远不散的化学雾霭中，霓虹灯在远处晕染成一片血色光晕，将锈蚀的金属管道映照得如同某种巨兽的血管。凯德蹲在一段摇摇欲坠的蒸汽管道上，生锈的金属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炼金废料的刺鼻气味，吹动他灰白相间的短发。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左轮的扳机，这把老旧的"铁砧"牌转轮手枪已经跟了他五年，枪柄上的木纹都被磨得发亮。下方十五米处，三个炼金男爵的打手正围着一箱炼金药剂谈笑，其中一个还时不时掏出腰间的匕首把玩——那是把上城制造的工艺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晕。
"凯德，你左前方那个，腰上别着很值钱的匕首。"耳机里传来安琪儿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电流杂音，懒洋洋的语调像只晒太阳的猫，"黑市上至少值两盒穿甲弹。"
凯德没有立即回应。他眯起眼睛，那把匕首确实精致得与肮脏的祖安格格不入——象牙刀柄上镶嵌着细小的蓝色水晶，在灯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但他更在意的是手中武器的违和感，这把老左轮的后坐力总是让他的虎口发麻，而腰间那把从黑市淘来的砍刀，在上一场战斗中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要动手吗？"安琪儿又问，背景音里传来她嚼泡泡糖的声响。
凯德依旧沉默，只是缓缓从腰间抽出砍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黯淡无光，与下方那把华丽的匕首形成鲜明对比。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细微的动静立刻被耳机那头的安琪儿捕捉。
"又嫌弃你的破铜烂铁了？"她嗤笑道，"上次是谁说'武器不过是杀人的工具'来着？"
"太轻。"凯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锈铁摩擦，"而且平衡点靠前。"
"哈！"安琪儿夸张地笑出声，"我们的佣兵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要不要给你打造一把纯金的长刀，再镶几颗宝石？"
凯德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将砍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沉闷的弧线。"刀背需要散热槽，"他低声说，"现在的刀身会在连续劈砍后过热。"
耳机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安琪儿显然在翻找什么。"继续说，"她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还有什么要求？"
"左轮的弹巢太紧，换弹速度慢。"凯德的目光重新锁定下方的目标，"扳机力度不均匀，第二发总是偏右。"
"记下了。"安琪儿的声音伴随着书写的沙沙声，"不过现在，亲爱的佣兵先生，你是不是该干活了？那三个白痴马上就要换班了。"
凯德将砍刀咬在口中，双手握住锈蚀的管道边缘。下一秒，他纵身跃下，身影在血色霓虹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
第一个打手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凯德的砍刀已经从后方贯穿了他的喉咙。刀刃撕裂血肉的声音被四周永不停歇的蒸汽管道嘶鸣所掩盖，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凯德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尸体倒下时，他顺势拔出砍刀，刀身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暗红的血光。
第二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枪套。但当他扣动扳机时，只听到一声空洞的"咔嗒"声。
"什么鬼——？！"打手惊恐地低头，发现枪械的保险栓不知何时被锁死了。
凯德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铁砧"左轮已经抵上他的眉心，扳机扣下的瞬间，后坐力一如既往地震得凯德手腕发麻。穿甲弹掀开了打手的头盖骨，脑浆和骨渣溅在身后的微光药剂箱上，将透明的玻璃染成粉红色。
第三个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身就逃。但他刚跑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细微的"滴滴"声——一枚蜂群无人机伪装的小型地雷在他脚底爆炸。轰！炼金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双腿，惨叫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凯德走上前，砍刀一挥，终结了他的痛苦，但刀身在劈开脊椎时发出一声不祥的"咔"响——那道细微的裂痕又扩大了。
"蜂群就位~"安琪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得意的轻快，"顺便说，你刚才那一刀的角度偏了3度，难怪会把破刀砍出裂缝。"
凯德甩了甩刀上的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安琪儿正坐在锈蚀的钢梁上，机械腿悠闲地晃动着，指尖转着一枚微型遥控器。她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嘴角挂着标志性的顽劣笑容。
"干扰器？"凯德问道，弯腰捡起那把匕首。入手的分量让他眉头微挑——完美的平衡，刀柄贴合掌心的弧度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新玩具，喜欢吗？"安琪儿从屋顶一跃而下，机械腿落地时发出清脆的液压声，"远程武器锁定系统，有效范围五十米。"她凑近凯德，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他手中的砍刀，金属发出沉闷的嗡鸣。"不过现在看来，某人更需要的是新武器。"
凯德将匕首插进靴筒，没有否认。"刀长三尺二寸，"他边走边说，"重量增加百分之二十，重心后移半寸。"
安琪儿翻了个白眼，但手指已经在随身终端上快速记录。"还有呢，殿下？要不要在刀柄上雕朵花？"
"左轮改用双动扳机，弹巢扩容到六发。"凯德完全无视她的调侃，"枪管加长半寸，但总重量要减轻。"
"要求真多。"安琪儿嘟囔着，却已经调出了一张设计草图，"不过巧了，我昨天刚搞到一块上城机械装甲的残片..."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祖安永夜般的迷雾中，只留下身后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箱被血染红的炼金药剂。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只蜂群无人机静静地记录着这一切，将数据传回安琪儿不断扩充的武器数据库中——那里已经有一个新文件夹被命名为"守誓&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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