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剪裁精致的米色风衣，栗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侧着脸对秦柏舟说着什么，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时不时轻点他的手臂，姿态自然而亲密。
最让苏酥心脏紧缩的是秦柏舟的表情——他嘴角噙着罕见的轻松笑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柔和得不像话。
当那个女人假装生气地捶他肩膀时，他甚至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低头，像是在哄她开心。
苏酥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怀里的书变得无比沉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宽松的卫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沾着颜料的帆布鞋，还有随手扎的马尾辫。
和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比起来，她确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难怪他说我还小……"苏酥喃喃自语，喉咙发紧。
她转身快步离开，甚至没注意到一本素描本从书堆中滑落。
苏酥几乎是逃回家的。
怀里的书沉甸甸地压着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脚步又快又乱，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沙沙声，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那个穿着精致风衣、笑语嫣然的女性身影，以及秦柏舟脸上从未对她展露过的轻松笑意，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
她冲进家门，反手锁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敢大口喘息。
怀里抱着的建筑图册“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板上，她也没心思去捡。
“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句“你还小”，那句“你现在的任务是考研上岸”，那句“你还不了解我”……此刻都有了清晰得刺眼的注解。
不是借口，不是推脱，而是委婉但明确的拒绝——他身边有那样成熟优雅、与他如此般配的女性存在，自己这个穿着卫衣牛仔裤、只会傻乎乎往前冲的小丫头，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难怪他说我不了解他……”苏酥慢慢滑坐到地板上，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
原来他说的“性格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指的不是缺点，而是他早已有了自己成熟的生活圈子和情感归属。
她想起自己每天发消息问的那些考研题，那些琐碎的分享，那些自以为是的关心……现在看来，多么可笑，多么没有边界感！她一定打扰到他了，他出于礼貌才没有明说，甚至可能觉得她很烦。
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还带着尖锐的酸涩。不是愤怒，是难堪，是恍然大悟后的失落和一点点羞耻。
她以为自己足够勇敢，是“当代女性，喜欢就要追求”，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和现实的差距。
秦柏舟的拒绝如此体面，而她直到撞见这“证据确凿”的一幕，才真正明白过来。
“不能再这样了，苏酥。”她对自己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明知对方无意，还纠缠不休，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她不想成为秦柏舟口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孩，更不想成为他和他真正在意的人生活中的困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比刚才清明了许多。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考研的目标，还有偶尔接的设计图兼职要完成。
秦柏舟是她父母同事圈里的人，是住在同一片家属区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必须学会保持距离，得体地退回“邻居家小孩”、“普通朋友”的位置。
她站起身，默默地把散落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摞好放在书桌上。
动作有些机械，但每放下一本，心里那份沉甸甸的、名为“不该有的期待”的东西，似乎也卸下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秦柏舟的微信。
秦柏舟：「苏酥？书拿到了吗？」
苏酥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以前收到他的消息，她会立刻秒回，带着雀跃的心情打出一连串的文字。
但现在，这行字却像一块小石头，投入了她刚刚努力平静下来的心湖，又激起了一圈涟漪。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有些发凉。
他看到了？那他看到自己仓皇跑开的样子了吗？还有……她突然想起，自己抱着书跑开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了……是她的素描本！里面还夹着她随手画的几张速写，其中一张，是前几天在书店窗边，偷偷画的秦柏舟低头看书的侧影！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那个本子……掉在哪里了？行政楼附近？还是跑回来的路上？如果被秦柏舟，或者……被那个她看到的女人捡到了……
苏酥的心彻底乱了。她刚才建立的决心仿佛被这个意外狠狠撞了一下。
她该怎么回这条消息？装作没看到书？还是撒谎说没去拿？或者……干脆坦白自己看到了他和别人在一起，所以跑了？可这又显得她多么在意，多么小心眼！
她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迟迟打不出一个字。
刚刚才说服自己要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又将她猛地拽回了混乱的中心。
那个掉落的素描本，像一个沉默的炸弹，让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悬在了半空。她该不该去问？该不该去找？如果……如果真的被秦柏舟捡到了，他会怎么想？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和眼中交织的懊恼、难堪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
她最终没有回复那条消息，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书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让她心乱如麻的世界。
她需要时间，需要想想，更需要祈祷那个素描本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想了一会儿，苏酥回复到：“刚刚准备去，就来有事就回来了，过几天去拿吧，谢谢秦老师。”
至于，素描本，算了，反正没写名字，谁捡到，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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