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萧锐眉头一皱，笑容敛去，眼神变得狐疑而锐利。周围的哄笑声也小了许多，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那碗粗盐。
“正是。”李默放下粗盐，又从锦盒夹层里取出一个更小的青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些雪白晶莹的粉末——正是他提纯的硝石！“此乃臣所炼‘药引’，名曰‘硝’。殿下请看——”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李默将青玉瓶中的硝石粉末，缓缓倾倒入那碗浑浊的粗盐水之中！然后，拿起桌上一根备好的银箸，开始缓慢而均匀地搅拌。
奇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随着硝石粉末的溶解，浑浊的盐水中，那些灰黄的泥沙和杂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凝聚！迅速地下沉、沉淀！原本浑浊不堪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清透明！而碗底，则飞快地析出了一层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晶体！在春日暖阳下，闪烁着纯净无瑕的光泽！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十息！
满场死寂！
所有的哄笑、嘲讽、议论，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断！空气仿佛凝固了！画舫上，岸边上，成百上千道目光，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白瓷碗上！聚焦在那碗底纯净得令人心悸的精盐上！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勋贵子弟失声惊呼，打破了死寂。
“变……变戏法？！障眼法？！”有人喃喃自语，试图否定眼前所见。
“盐！是盐！好白的盐！比官盐还要纯！”懂行的人声音都在发颤！
萧锐脸上的轻蔑和戏谑彻底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他猛地从软榻上坐直身体，死死盯着那碗精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贪婪，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点石成金？这分明是点盐成金！此法若成，盐利何止万倍？！等等……盐？！他脑中警铃大作！
李默放下银箸，用指尖拈起一小撮碗底那雪白的精盐，轻轻搓捻，颗粒细腻均匀。他抬眼，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箭，直刺萧锐眼底深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质问之力，响彻曲江池！
“殿下觉得，此术如何？可值钱否？”
不等萧锐回答，李默猛地站起身！那一直佝偻着的腰背瞬间挺直，如同出鞘的利剑！方才的虚弱病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的凛冽气势！他手指猛地指向画舫外，京郊西山的方向，厉声喝道：
“可臣更想知道！臣府中西山田庄，连年‘虫害水患’，颗粒无收！为何那田庄管事赵全，暗窖之中，却藏着堆积如山的私盐粗坯？！为何那运河洼地，会被人刻意引入咸水，伪作水患，实为私盐转运之便？！为何赵全在臣查获其罪证、即将指认幕后主使之时，竟会‘意外’撞墙身亡？！”
轰——！！！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锐的心口！也砸在在场所有人心头！比刚才那“点盐成金”的奇术更加震撼！
私盐！转运！杀人灭口！幕后主使！
矛头直指九皇子！
萧锐脸色瞬间由震惊变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暴怒的猪肝色！他猛地一拍面前案几，琉璃盏应声而碎，猩红的酒液四溅！
“李默！你放肆！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本王？！”他目眦欲裂，声音因暴怒而嘶哑扭曲，“来人！给本王将这个狂悖之徒拿下！乱棍打死！”
画舫上萧锐的侍卫闻令，立刻凶神恶煞地扑向李默！
“谁敢动我家少爷！”福伯目眦欲裂，张开双臂就要挡在李默身前。
“滚开！”李铁柱和张石头怒吼着就要上前拼命！
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声尖锐高亢、如同裂帛般的唱喏，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骤然撕裂了紧张到极点的空气！
“陛下驾到——！！！”
轰！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整个曲江池畔，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喧哗、怒吼、惊呼，全部戛然而止！画舫上、岸边上，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下一秒，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下去！额头触地，瑟瑟发抖！
九皇子萧锐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惊恐！他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曲江池入口处，一艘巨大的、明黄龙旗猎猎作响的御舟，在无数禁卫快艇的簇拥下，正缓缓驶入！船头，大胤天子萧景琰，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而立！他面容沉肃，不怒自威，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数百丈的距离，精准地钉在金鳞舫上！钉在脸色惨白的萧锐和傲然挺立的李默身上！
空气仿佛被冻结！时间也似乎停滞！
李默迎着那穿透一切的目光，缓缓整理了一下因激动而略显凌乱的衣襟。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婴儿手臂粗细的黑色圆筒状物——那是他精心改进过引信、威力更集中、也更可控的黑火药“震天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皇帝威严的注视下，李默猛地转身，面向曲江池中央一处无人的水面！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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