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腐朽的霉味与浓郁的血腥气混杂,凝固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沈墨躺在冰冷的草堆上,面色如金,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燃元丹的反噬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他体内肆意剐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濒临崩溃的经脉,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他深陷于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唯有掌心残留的一丝微弱温热,是林清音紧紧握着他的手,如同维系着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纽带。
萧月如扔下的那个古朴青铜小盒就落在手边,里面那颗“冰魄雪蟾丸”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暂时封住了沈墨心脉最后一丝生机,却也像一道催命符,宣告着寻常手段已然无效。
“皇宫大内,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谨……”
萧月如的话语如同冰锥,反复刺穿着林清音的心。吕谨!东厂督公曹谨淳的师父,朝廷阉党魁首之一,权势熏天,是站在他们对立面最顶峰的人物之一!向他求助?无异于与虎谋皮,自投罗网!
可是……看着沈墨生机一点点流逝,那曾经坚毅冷峻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痛苦的扭曲,林清音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想起塞外星陨之地的并肩,想起废弃祠堂里的相依,想起他每一次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可以为她燃尽生命,她为何不能为他踏入龙潭虎穴?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林清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萧月如靠在潮湿的土壁上,赤月弯刀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清音,摇了摇头:“‘净街虎’曹猛是曹谨淳的义子,你伤了东厂这么多人,又身负前朝血脉,寻常医者谁敢救他?就算有,也无人能解这燃元丹的霸道反噬。吕谨……是唯一已知的、曾凭深厚内力化解过此丹反噬的人。而且,”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此人行事,有时出人意表。”
出人意表?林清音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天人交战。去,九死一生;不去,沈墨十死无生。
她低下头,轻轻抚平沈墨紧蹙的眉头,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不正常的滚烫与冰冷交替。然后,她毅然抬起头,眼中虽仍有泪光,却已是一片决绝的清明。
“我去。”
将沈墨托付给萧月如暂时照看(尽管彼此戒备,但此刻唯有她有能力提供些许庇护),林清音换上了一套萧月如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低等宫女服饰,将容颜用特殊药汁稍作遮掩,使其看起来平凡憔悴。她将代表“素手医仙”身份的银针药囊贴身藏好,怀着一颗赴死之心,走向那座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也隐藏着无尽凶险的紫禁城。
清晨的宫门外,已有不少等待入宫办事的低级官吏和杂役。高大的宫墙巍峨耸立,朱红色的墙壁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压抑,金色的琉璃瓦反射着冰冷的光。持戈而立的禁卫军眼神锐利,如同雕塑,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林清音混在人群中,低眉顺眼,心跳如擂鼓。她凭借之前入宫为贵人诊病时记下的些许路径和规矩,以及身上这套足以乱真的宫装,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一道宫门的盘查。
宫内是另一个世界。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宽阔得望不到边际,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如同巨兽匍匐,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威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钢丝之上。来往的太监宫女皆行色匆匆,面无表情,不敢多言。
她不敢打听吕谨的所在,那无异于自我暴露。只能凭着记忆和直觉,向着内廷司礼监衙门的大致方向走去。宫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偶尔有巡逻的侍卫队经过,盔甲铿锵,让她不得不隐匿身形,屏息凝神。
在一个拐角,她险些与一队捧着贡品的宫女相撞。为首的女官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哪个宫的?如此毛手毛脚,冲撞了贵人的贡品,你有几个脑袋?”
林清音连忙低头,用刻意改变的、带着怯懦的嗓音回道:“奴婢……奴婢是浣衣局的,迷……迷路了……”
那女官嫌弃地挥挥手:“晦气!快滚!冲撞了千岁爷要的东海珍珠,你万死莫赎!”
千岁爷?林清音心中一动,能让宫女称为千岁爷的,除了几位藩王,便只有司礼监那几位大珰了。她不敢多问,连忙低头快步离开,心中却记下了这个信息。
几经周折,避过多拨巡查,林清音终于靠近了司礼监衙门附近。这里守卫更加森严,气氛也愈发凝重。她躲在一处假山后,观察着那座并不起眼、却掌握着批红大权的衙门口。
只见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在衙门前停下,一名穿着寻常富家翁服饰、面容白净富态、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老者,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走下轿子。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如同古井,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精光,让人不敢直视。周围路过的官员太监见到他,无不远远便躬身行礼,神态恭敬甚至带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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