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事件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涟漪短暂,很快被更深的沉寂吞没。但水下,暗流已然加速。守卫的巡逻带上了明确的目的性,不再仅仅是威慑,而是真正的搜查。一些角落被翻遍,几个藏匿了微不足道私人物品的倒霉蛋被当众严惩,杀鸡儆猴。
凌昊更加谨慎。深坑的能量残留似乎随时间缓慢消散,【洞悉之眼】监测下,王博士的探测器再次扫过他时,反应已微乎其微。但他不敢大意,将更多时间用于内视和精神力的锤炼。
丹田处的气团愈发凝实,那点冰冷种子依旧沉寂,却更像一座深埋的冰山,显露出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与深坑和“母体”的两次共鸣,似乎在它内部刻下了某种不可见的印记,让它与这个世界的某种“底层规则”联系得更紧密了一丝。
他发现,全力运转【洞悉之眼】时,消耗的精神力似乎减少了些许,而感知的精度和范围却有微弱提升。这种提升并非爆发性的,而是某种…更有效率的运用。像是处理器得到了优化。
基地的运转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高效”。任务分配不再完全随机,而是明显倾向于那些表现“优秀”、能量等级较高、或者像凌昊这样展现出特殊价值的人。配给依旧苛刻,但这些人总能分到那稍微多一点的糊糊,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养分补充。
而老弱病残的消失速度加快了。不再是仅仅通过危险任务,有时一夜过去,某个角落就空了,无人询问,无人提及。一种心照不宣的清理在沉默中进行。
凌昊注意到,那些被清理的人,之前或多或少都表现出对现状的抱怨,或是身体过于虚弱,几乎失去劳动能力。周莽不需要累赘。他似乎在精炼一支队伍。
这不像临时起意的混乱统治,更像…某种早有预谋的筛选。磐石基地,从建立之初,或许就不是为了庇护,而是为了…培育和挑选?挑选什么?适应这个新世界的“合格品”?
这个念头让凌昊心底发寒。如果真是这样,周莽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所图绝非一个小小的基地。
他再次尝试接触老头。这次,他直接坐在了老头附近,没有说话,只是将半块干净的压缩饼干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老头蜷缩着,眼皮耷拉,毫无反应,能量场如同枯井。
凌昊不急,耐心等待。
直到夜色深沉,周围鼾声四起,老头干枯的手指才极其缓慢地、如同壁虎爬行般,摸到那半块饼干,无声地收进怀里。整个过程没有看凌昊一眼。
但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极其低哑模糊的气流声,如同叹息般传入凌昊耳中。
“…仓库…三号…底格…”
声音微弱到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凌昊心脏微微一跳。仓库?三号?底格?是地点?还是物品编号?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起身,离开。
信息虽少,但指向明确。基地的仓库区?那里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但他现在不是“寻常人”。在秃鹫和周莽眼中,他是有价值的“工具”。
机会很快来了。一次针对仓库区外围的加固任务。需要几个“力气大、手脚麻利”的人进去搬运建材。
凌昊被点名入选。
进入仓库区。这里比外面更加秩序森然。巨大的仓库棚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守卫全是精锐,眼神冰冷,能量等级普遍高于外部。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尘土和一种淡淡的…化学制剂的味道。
【洞悉之眼】在进入的瞬间就提升到极限,贪婪地记录着一切。能量流动,守卫分布,仓库编号…
三号仓库。位于区域中部,守卫格外严密,门口甚至需要特殊令牌才能开启。
他所在的队伍负责向五号仓库搬运金属支架。路过三号仓库时,他刻意放慢脚步,【洞悉之眼】穿透厚重的墙壁,向内探去。
内部空间巨大,堆放着大量物资。但最深处,几个被帆布覆盖的庞大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它们的能量反应很奇怪,不是生命,也不是寻常物资,带着一种…人造的、冰冷的、待激活的感觉。帆布下的轮廓,隐约像是某种大型车辆或者…移动堡垒?
底格?是指这些物体的底部格栅?还是某种代号?
来不及细探,守卫催促声传来。他只能收回感知,跟上队伍。
任务过程中,他留意到仓库区的守卫换班频率极高,且交接流程一丝不苟,完全没有外部守卫的散漫。这里的物资,远比养活这些幸存者所需的多得多。周莽在囤积什么?为谁囤积?
返回途中,经过基地那简陋的“指挥中心”(由原本的商场办公室改造)时,他听到里面传出隐约的争吵声。是王博士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尖利的男人。
“…进度太慢了!‘摇篮’重启在即,你们连‘母体’都控制不住!” “…能量不稳定!需要更多‘基质’!尤其是高纯度的那种…” “…那就去挖!去抢!北边那个坑不是现成的吗!‘公司’付出了这么多资源,不是来看你们失败的!” “…风险太大!惊动了下面那东西…” “…那是你们的问题!‘收割’必须按时进行!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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