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般的痛楚。然而,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正在他灵魂深处苏醒,如野火般焚烧着理智,蒸腾着伤痛。
视野被剥离了色彩,只剩下纯粹的血红。巴顿那高大的身影在这片血色中扭曲、变形,最终与记忆深处那张冰冷的面孔——尤利乌斯在祭坛上宣判他命运时的脸——完美重叠。
杀!
一个源自灵魂本能的音节,如同丧钟般敲响。
背后那改造过的基座,此刻不再是力量的源泉,而像是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他的脊骨上!失控的逆光之力不再温顺地沿着经脉流淌,而是狂暴地冲破束缚,从他全身的毛孔、甚至眼角、口鼻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形成一层摇曳不定的、暗红近黑的能量焰衣!
他周身的空气被高温扭曲,脚下焦黑的地面发出“嗤嗤”的悲鸣。那双原本淡金色的眼眸,此刻已彻底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烬色漩涡——仿佛有灰色的余烬在其中盘旋、燃烧,再也映不出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最原始的、要将眼前一切拖入毁灭的暴虐。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低沉咆哮从埃德里克喉咙深处挤出。他动了!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剩下最纯粹的速度与力量驱动的扑杀!他丢弃了“碎星”,那双缠绕着毁灭能量、指甲变得尖利的手,就是他此刻的獠牙!
巴顿独眼骤然收缩,那烬色的瞳孔让他都感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寒意!但他不惊反喜,狂笑一声:“来得好!”
“碎颅者”带着万钧之势悍然迎上!这一次,埃德里克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他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那只覆盖着能量焰衣的手,狠狠抓向了沉重的锤头!
“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埃德里克的手掌与锤头接触的瞬间,暗红近黑的能量与“碎颅者”锤头上那吸收光线的漆黑石材剧烈反应,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大量灰白色的烟雾!他五指如钩,竟硬生生在锤头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灼痕,身体虽然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再次踉跄后退,却终究没有被直接击飞!
“够劲!”巴顿大喝,攻势如潮,战锤挥舞间带起道道残影,封锁了埃德里克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然而,进入这种诡异状态的埃德里克,战斗方式完全改变。他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凭借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对能量流动的超凡感知,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腾挪、抓挠、撕咬!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破坏力,逆光之力不再追求“凝爆”,而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削弱着“碎颅者”上蕴含的守护之力,甚至开始透过战锤,试图污染巴顿本身!
“砰!”一次躲闪不及,埃德里克被锤柄扫中肩胛,骨头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但他只是身体一歪,那烬色的瞳孔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另一只手已经如同毒蛇般探出,在巴顿的手臂铠甲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抓痕!
以伤换伤!以血换血!
巴顿看着自己手臂上那迅速变得灰败、失去活力的伤口,独眼中的战意更加炽烈:“对!就是这样!这才是逆光之力该有的样子!毁灭一切,包括你自己!”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埃德里克完全放弃了防御,每一次受伤都只会让他周身的能量焰衣更加狂暴,那烬色的瞳孔燃烧得更加冰冷。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点燃了自己最后生命的凶兽,要将猎人也一同拖入地狱。
巴顿的攻势依旧凶猛,但他的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在引导,也在等待。等待埃德里克耗尽这透支生命换来的力量,或者……被这力量彻底吞噬。
终于,在又一次硬撼之后,埃德里克周身的能量焰衣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他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黑色灰烬的鲜血,眼中的烬色开始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疲惫与空洞。
他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栽倒。
巴顿适时收住了即将落下的“碎颅者”,黄铜义手一把扶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看着怀中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却终于平稳下来的埃德里克,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需要费些手段才能驱散的腐蚀性能量,巴顿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无保留的赞赏。
“烬瞳……毁灭与新生的凝视……”他低声自语,将埃德里克扛在肩上,“小子,你总算……摸到真正力量的边缘了。”
他扛着埃德里克,走向那幽蓝的锻炉,步伐沉稳。
“睡吧。醒来之后,你的‘逆牙’,才算是真正淬火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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