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地带的风总带着股干硬的沙砾气,吹得路边的酸枣树枝桠“哗哗”作响,叶子上的灰土层被风卷起来,落在行人肩头,轻轻一掸就是一小撮白。罗恩一行人离开清河镇已过三日,脚下的路从平整的官道渐渐变成了蜿蜒的土路,周围的人烟也越来越少,偶尔能看到远处山坳里废弃的茅草屋,屋顶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根发黑的木梁,在风中摇摇欲坠。
连日来,罗恩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属于无根生的“空无”气息,出现的频率比之前密了不少——有时是清晨赶路时,气息会贴着草叶掠过他的感知;有时是夜里扎营时,气息会绕着帐篷转一圈,再悄然消散。那气息里没有恶意,却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引导”意味,像是在把他们往某个方向引,又像是在等待某个契机。罗恩没有点破,只是暗中将见闻色霸气铺得更开,连周遭三里内的鼠蚁动向都能清晰感知。
这日午后,太阳悬在头顶,晒得地面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一行人刚走进一处狭长的山谷,谷两侧是陡峭的土坡,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草浪翻滚,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罗恩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搭在腰间——那里别着从苗疆换来的、一枚刻着蛊纹的木牌,此刻木牌竟微微发烫,像是在感应周遭的异常。
“师叔?”陆瑾最先察觉到不对,他握紧了袖中的短匕,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两侧的草坡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这里的气氛……有点怪。”
杜大也立刻蹲下身,手掌按在滚烫的地面上,闭上眼睛,眉心微微蹙起。他的地行术对周遭土地的异动最是敏感,不过片刻,便猛地睁开眼,压低声音对罗恩道:“先生,有埋伏!地气不对劲——两侧坡下的土层里,藏着人的气息,至少七八个,而且……他们在动!”
他的话音刚落,“唰唰”几声轻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左侧草坡上的野草突然被拨开,窜出三个身影,一个穿着破洞的黑色短打,手里举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个披着件沾满油污的麻衣,腰间挂着串骷髅头饰品,眼神阴鸷;还有一个是个瘦高个,手里捏着几枚泛着绿光的毒针,嘴角挂着冷笑。右侧树林里也冲出四人,有男有女,个个气息驳杂,有的带着血腥味,有的带着尸腐气,最显眼的是个梳着双髻的女人,手里把玩着一条细小的毒蛇,蛇信子吐得飞快。
最后,从队伍后方的土坡上,慢悠悠走下来一个壮汉——他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横着一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把左眼遮去了大半,露出的右眼布满血丝,身上穿着件敞开的褐色短褂,露出结实的胸膛,胸膛上还纹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杀”字。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短柄斧,斧刃上沾着干涸的黑红色污渍,走到队伍前方十米处停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哟,哥几个今天运气是真不错,刚在这谷里蹲了半个时辰,就碰上个肥羊!”
他的目光扫过罗恩,又在陆瑾和杜大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罗恩腰间的木牌和背上的包裹上,眼神里满是贪婪:“早听说最近异人界冒出来个叫‘渡者’的,能治蛊还能看透人的底儿,风头劲得很。我看你就是那‘渡者’吧?识相的,把身上的宝贝——尤其是那木牌和包裹里的东西,还有你那手治病的本事,都乖乖交出来。爷们儿今天心情好,或许能发发善心,饶你们三个一条小命,怎么样?”
“你胡说!”陆瑾气得脸颊通红,攥紧了袖中的短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就要往前冲,“全性妖人,也敢在此拦路抢劫!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他自小在名门长大,最恨全性这种无视规矩、肆意妄为的妖人,此刻见对方如此嚣张,哪里还按捺得住。
“等等。”罗恩轻轻伸出手,拦住了陆瑾的胳膊。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陆瑾只觉得手腕一沉,便停住了脚步。罗恩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八个全性门人,从疤脸壮汉的刀疤,到瘦高个手里的毒针,再到双髻女人指间的毒蛇,最后落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上——杜大刚才说地气有异动,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全性成员的炁息虽然凶狠,却都带着一丝虚浮,像是强行催动炁息来装腔作势,而且他们的站位看似包围,实则彼此间的距离很散,没有形成真正的合围,更像是在“演戏”。
“不过是些被人推出来探路的卒子,何必浪费力气。”罗恩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怒意,也没有轻视,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全性成员耳中,疤脸壮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右眼微微眯起:“你他妈说什么?敢看不起爷们儿?”
话音未落,那瘦高个突然动了——他手腕一扬,三枚泛着绿光的毒针“咻”地一声,直朝着罗恩的面门射来!毒针上带着刺鼻的腥气,显然淬了剧毒,寻常异人若是被射中,不出片刻就会浑身麻痹。陆瑾惊呼一声,就要抽匕格挡,却见罗恩指尖微微一动,一股极淡的生命能量如同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毒针——那三枚毒针刚飞到离罗恩三尺远的地方,就像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叮”的一声掉在地上,针上的绿光瞬间消散,变成了普通的铁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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