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的阳光,像揉碎的金箔般洒在云栖村的巷陌间。浓密的樟树叶层层叠叠,将阳光晒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石板路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村头那棵老桂树开了,甜香沁人心脾,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鸡鸣和村民的谈笑声,整个村子都浸在慵懒又鲜活的氛围里。
张捷怀里抱着那把磨得发亮的棕色木吉他,早早就候在陆砚辞的院门口。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牛仔裤膝盖处有个小小的破洞,脚下的白色板鞋沾了点泥土。他脚尖无意识地蹭着青石板路,将路面上的青苔蹭出一道浅痕,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他特意提前打听了陆砚辞的作息,知道这个点对方会出门去菜地,手里的吉他背带调整了不下三次,连琴弦都对着手机调音软件检查了两遍,甚至还偷偷练了几遍故意弹错的指法,就为了这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此刻,他手指按在琴颈上,掌心微微出汗,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陆砚辞出门的瞬间。
不多时,院门上那扇老旧的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轻响,像是在诉说岁月的痕迹。陆砚辞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素色棉布褂子,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皮肤是健康的黝黑。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编小篮,篮子里铺着一层嫩绿的生菜叶,显然是准备去菜地摘些新鲜蔬菜。
张捷立刻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又热情,快步迎了上去,声音带着点刻意掩饰的雀跃:“陆先生,早啊!我看您这院门口清静,正好适合练琴,没打扰到您出门吧?”
他一边说,一边不等陆砚辞回应,就抱着吉他快步走到院门口的石墩上坐下。石墩是青灰色的,表面被岁月磨得光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段熟悉的旋律便流淌出来,正是那首让他魂牵梦萦的《青溪谣》。
他故意放慢了弹奏节奏,将之前陆砚辞纠正过的那几个指法,原封不动地弹错:该用无名指按二品的和弦,他偏将指尖死死按在三品上,指节因为刻意用力而微微泛白,连琴弦都被按得有些变形;该轻拨琴弦、营造空灵意境的段落,他偏用扫弦的力度狠狠往下扫,原本清澈的旋律瞬间变得滞涩别扭,像被石头堵住的溪水,听着格外不协调。
果然,当那“错得离谱”的旋律飘进耳朵,尤其是弹到“青溪水漫过石阶”这句关键的转音时,陆砚辞的脚步明显顿了顿。他先是侧过身,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分辨旋律里的错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幅度极轻,像是被风吹得皱了下眉,又像是对这“屡教不改”的弹奏有些无奈。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张捷按弦的手指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又掺着点对“好曲子被弹坏”的惋惜,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认真:“这里又错了。无名指该按二品,按高了音就飘了,像断了线的风筝;还有拨弦,要轻,是‘飘’过琴弦的感觉,就像溪水漫过光滑的石头那样柔,不是这么用力扫,把好好的调子都弹‘沉’了。”
说着,他竟直接抬起手,朝着张捷怀里的吉他伸了过来。张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强压着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手指微微颤抖着,赶紧松开抱着吉他的手臂,连琴带背带一起小心翼翼地捧到陆砚辞面前,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半分,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烫得厉害,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陆砚辞接过吉他,手臂自然抬起,让琴身稳稳地靠在怀里。他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颈上——指尖那层因常年劳作和练琴磨出的薄茧,蹭过光滑的木质琴身,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先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影,手指在琴头的弦钮上轻轻转动了两下,“叮——”“叮——”两声清脆的轻响,不过两秒,就精准调好了刚才被张捷弹得微偏的音高。
随后,他的手指落在指板上,无名指轻巧地按在二品和弦上,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拨片,指尖微微用力。下一秒,《青溪谣》的副歌段落便流畅地倾泻而出:他的指法精准娴熟,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像一只只轻盈的蝴蝶,每一个按弦的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多余;音色干净空灵,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溪水般的清澈,像是从山间流淌下来的泉水,叮咚作响。
尤其是那句“青溪水漫过石阶”,转音柔和得像是微风拂过水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又藏着几分山野的宁静,情感细腻入微——那韵味,竟与“樵夫”发布的那段神秘demo里的感觉,几乎别无二致!连拨片划过琴弦的细微杂音,都和demo里的质感一模一样!
张捷坐在石墩上,听得如痴如醉。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着,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动人的旋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陆砚辞的动作在空中比划,模仿着按弦的姿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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