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三秒,程砚秋的声音才重新传出来,比刚才更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怕念错一个字:“他……他现在应该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她又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郑重,像在对着空气承诺,“我不能,也不应该去打扰他。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该我自己走。”
陆砚辞静静地听着,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陶壶嘴飘出的白汽上——那白汽已经变得浓密,裹着壶身,把浅褐的陶色晕成了深棕。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程砚秋的笑脸,从她的眉眼摸到她攥着奖杯的手指,动作轻得像怕碰掉附着在照片上的时光,连呼吸都放得缓了。照片边缘的黄渍蹭过指尖,带着点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却让他想起当年后台的香槟香,程砚秋身上的栀子花香,还有颁奖礼现场的烟火气。
片刻后,他把照片轻轻合起,重新夹回《江湖志》的书页里——这次夹得深了些,刚好落在“郭靖守襄阳”那页,照片的边缘贴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字迹,像是给那段过往,找了个安静的归处。
这时,陶壶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是水开了。陆砚辞起身,拿起壶盖,白汽“呼”地涌出来,带着山泉水的清甜,混着木炭的木香,在小院里漫开。他把壶里的热水倒进旁边的粗瓷碗里,涮了涮壶嘴,再重新注满水,盖上壶盖,等着茶汤煮出来——他煮的是后山采的野茶,没炒过,只晒了晒,喝起来有股草木的清苦,却回甘很长。
大概五分钟后,他掀开壶盖,茶汤已经变成了浅黄绿色,清亮得能看见壶底的茶叶。他拿起桌上的粗瓷杯——杯身是浅灰的,杯沿有个小缺口,是去年刻木雕时不小心碰的——把茶汤慢慢倒进去,茶汤顺着壶嘴流出来,像细线,落在杯里,泛起细小的涟漪,茶香随着热气飘得更远了。
他端着茶杯,走到院门口的木门边,倚在门框上。门框是老松木的,被夕阳晒得暖乎乎的,靠上去很舒服。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青山,那些山在暮色里渐渐变了颜色——山尖先染了墨,然后是山腰,只剩下山脚下的竹林,还留着点夕阳的暖绿,像被暮色慢慢吞掉的光斑。远处的村子里,传来邻居张婶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带着点烟火气的亮;院角的土鸡已经自觉地钻进了竹编的鸡笼,最后一只母鸡还回头看了看他,才缩进去,笼门没关,却没一只鸡往外跑。
隔壁王大叔家的屋顶上,炊烟正袅袅地升起来,是浅灰色的,混着柴火的味道,慢慢融进渐深的暮色里。小院里静得很,只有风吹过竹篱笆的“沙沙”声,陶壶里茶汤偶尔的“咕嘟”声,还有他手里茶杯轻轻碰着门框的“嗒嗒”声。
可这份静,很快被收音机里的喧嚣打破——访谈结束了,接着是文娱快讯,女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据知情人士透露,某顶流小花与已婚导演深夜同回酒店,工作室回应称‘只是讨论剧本’,但网友扒出两人同款项链……”后面又跟着“某男星新剧播放量破三十亿,却被质疑数据造假,平台紧急下架播放量统计页面……”
尖锐的声音从胡桃木收音机里钻出来,和小院的静谧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像在一幅淡墨山水画上,突然泼了勺浓油。陆砚辞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指尖轻轻按了下收音机的音量键,声音小了些,却没完全关掉。他不是喜欢听这些,只是偶尔需要这“尘世的杂音”提醒自己,现在的平静有多难得。
他喝了口茶,茶汤已经凉了些,清苦的味道更淡了,回甘却更明显,像十年前的日子——热闹里藏着身不由己的累,现在的平静里,却裹着踏实的暖。他望着远处已经快要看不清轮廓的青山,指尖无意识地攥了下杯沿,粗瓷的边缘硌着掌心,那点微痛让他回神。目光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像早就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一直持续——就像泥炉里的炭,总会烧尽;壶里的茶,总会凉透。
这份他坚守了十年的安宁,像一张拉满了的弓,弦已经绷得够紧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外力——或许是下周要来的综艺剧组,或许是某份没拦住的曝光,就能让这弦骤然断开,把他重新拉回那个他曾逃离的世界。
他又喝了口茶,把空杯轻轻放在门框上。夕阳最后一点光落在他的灰衬衫上,像给衣角镶了圈金边,然后慢慢沉了下去,暮色彻底笼罩了小院。收音机里的喧嚣还在继续,可他的目光,却重新落回了院角那只未完工的仙鹤木雕上,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怅惘,只剩下平静——像在等,也像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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