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想用三言两语打发走这位恋柱,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今天,注定要耗费一些时间和耐心了。
他为她倒了杯清茶,两人在简陋的木桌旁相对而坐。
气氛算不上融洽,但至少暂时脱离了物理对抗的阶段。
甘露寺捧着温暖的茶杯,决定单刀直入,开始了她的问题连击:
“先生,你为什么不想去蝶屋工作呢?” 这是她最核心的目标。
他眼睫都未抬,平淡地吐出三个字: “懒得去。”
“……”
甘露寺被这过于实在(或者说敷衍)的理由噎了一下,但迅速调整,抛出第二个更尖锐的问题:
“那……先生你为什么要和忍小姐绝交呢?”
“没必要。” 他再次用简短的词汇,试图终结这个话题。
甘露寺不甘心,继续为好友说好话: “先生你为什么这样看待忍小姐呢?她人真的很好的!”
这一次,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依旧给出了一个看似认同、实则毫无信息的回答: “我知道。”
他知道她人很好。 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决定。
这场“促膝长谈”,几乎变成了甘露寺的单方面提问和他用最低限度词汇的防御性回答。
每一个答案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堵住了对话继续深入的可能。
甘露寺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蝴蝶忍曾经面对的是怎样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她开始有点理解忍小姐的无力感了,但这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的挑战欲——她一定要撬开这堵墙!
甘露寺蜜璃充分发挥了她那直线条思维和永不气馁的精神,从他给出的那些简短回答的每一个缝隙里,挖掘出新的问题。
从“懒得去”可以引申出“是不是觉得分部工作更轻松?”
“是不是不喜欢蝶屋的环境?”
“是不是路上太远了?”…… 从“没必要”可以追问到“为什么觉得没必要?”
“是忍小姐做了什么吗?”
“还是先生你自己有什么原因?”…… 从“我知道”甚至可以衍生出“既然知道忍小姐人很好,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
“先生你觉得好的标准是什么?”……
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如同永不停歇的春雨,密密麻麻地砸向他那由沉默和简短言辞构筑的防御工事。
语气始终保持着热情和真诚,仿佛不是在逼问,而是在进行一场认真的学术探讨。
他从最初的平淡以对,到中途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到后来偶尔会抬起眼帘,用那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有无限精力和问题的粉发少女。
(她……不会累吗?)
天色就在这一问一答(主要是问)中,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变得昏黄,最后只剩下天际最后一抹余晖,木屋内的景物也逐渐模糊。
当甘露寺终于因为口渴而停下来猛喝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时,她才惊觉:
“啊!天都黑了啊!”
她看向对面,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在渐浓的暮色中,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仿佛已经与这屋内的寂静融为一体。
这场从午后持续到天黑的“促膝长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一场意志力的考验。
甘露寺用她无穷无尽的问题,成功地在他这片寂静的领地里,强行占据了一整个下午加黄昏的时间。
他虽然依旧没有松口,但至少……他“奉陪”了。这对甘露寺来说,或许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甘露寺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能继续“深入交流”的绝佳理由。她抱着被子,用带着点可怜兮兮的语气说:
“先生,现在下山好像不安全呢……今晚能不能睡在先生家呢?”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准备了一肚子诸如“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山里可能有鬼(虽然不太可能)”之类的理由。
他闻言,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用那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回了一个词:
“请便。”
然后,他便起身,默默地铺了两张床垫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尴尬,仿佛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准备工作。
等到两人各自在床垫上躺下,屋内陷入黑暗与寂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时——
甘露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她侧过身,面向他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小声开口,问题依旧围绕着那个核心:
“先生,你觉得忍小姐笑起来好看吗?”
“……还行。”
“她调配药剂的时候是不是很厉害?”
“嗯。”
“她对你其实很好对不对?”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她呢?”
“不知道。”
“忍小姐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
“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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