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再次凝固。
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急切地想要用“昨晚的谈话”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却反而暴露了他清楚地知道蝴蝶忍口中的“他”特指谁,并且自动将昨晚那些模糊的、关于内心疲惫的倾诉,与那个特定的“他”联系在了一起。
这无异于在已经漏洞百出的伪装上,又凿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他张了张嘴,面具下的脸色恐怕已经一片惨白,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像是被彻底抽干了力气,背靠着墙壁滑下去一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那搞怪的腔调终于维持不住了,带着点沙哑问道: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嘛现在……”
蝴蝶忍看着他这副终于卸下部分伪装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收敛,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语气依旧平静而坚定:
“我不想干什么。”
“我只是讨厌被欺骗,尤其是……被同一个人,用不同的方式,反复欺骗。”
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站直身体,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误解的愤懑和最后的挣扎:
“我真没骗你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蝴蝶忍看着他这近乎崩溃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甚至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戏谑。
她轻轻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他面具上那永恒的笑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带着致命陷阱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好啊……”
她拖长了尾音,然后,抛出了那颗最终的、引爆一切的炸弹: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把我抱到床上了?”
“!”
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
蝴蝶忍的目光锐利如刀,继续一字一句地切割着他的防线: “你不是说,你最讲的就是‘规矩’吗?”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问, “我允许……你碰我了吗?”
“……”
死寂。
彻底的死寂。
他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辩解,在这一刻,被这个他无法否认、无法解释的事实,彻底轰得粉碎。
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彻底僵直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什么都知道。
从那个看似无意的靠近和倾诉开始,到她“意外”睡着,再到他那个轻柔的、逾越了“规矩”的怀抱……她全都知道。
这才是她最终的底牌,也是她确认他身份的、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沉默着,没有再试图辩解或伪装。手指缓缓抬起,触碰到那坚硬木质面具的边缘,然后,默默地将其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果然是他。
依旧是那张清俊却带着疏离感的面容,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无奈,有疲惫,或许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释然?
蝴蝶忍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但那笑容愣住了,仿佛凝固在了脸上。
紫眸中的锐利和审视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涌入的、汹涌的回忆与极其复杂的情感。
她想起了风雪中的护送,想起了储物室里的纸花与决绝,想起了雨中的拥抱与那句“药死你”的威胁,也想起了那封冰冷的绝交信和此后心如死灰的日日夜夜……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与眼前这张真实的脸重叠。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又仿佛流淌着千言万语。
最终,是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和浓浓的倦怠,仿佛看透了所有的徒劳:
“看出来……” 他轻轻吐出几个字,目光与她复杂的神情相遇。
“还不如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问道, “又有何意义。”
这句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看穿了身份,揭穿了伪装,逼到了绝境……然后呢? 能改变什么? 能回到过去吗? 能让他放下对茉莉的执念吗? 能让她忘却那些被推开、被隐瞒的伤痛吗?
这看穿本身,似乎除了带来更深的纠缠和痛苦,并无其他“意义”。
蝴蝶忍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那片沉寂的荒芜,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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