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承受力有其极限,心灵的重压终将击垮物质的躯壳。
连续多日几乎粒米未进,仅靠意志和本能维持着日常运转的身体,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一天,蝴蝶忍正在例行巡视病房,对一位受伤的队员嘱咐着注意事项,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略显苍白的、程式化的微笑。
然而,话至中途,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在瞬间被抽离。
她试图伸手扶住旁边的门框,指尖却只划过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抓住。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清晰地浮现出他信上的字句:
“此后不再联系……” “保重。”
那冰冷的决绝,与她此刻身体内部的虚空和冰冷内外交击。
“咳……!”
一口殷红的、刺目的鲜血,猛地从她苍白的唇间喷涌而出,如同被折断的紫藤花枝头最后溢出的汁液,凄厉地溅落在身前干净的地板上,也染红了她紫色的蝶纹羽织。
那抹樱红,在她迅速失去血色的面容和惨白的嘴唇映衬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随即,她纤瘦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蝶,软软地、无声地倒了下去。
“忍大人!!” “忍小姐!!”
周围瞬间响起护理人员惊恐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一片混乱之中,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只有那抹残留在地板和她唇角的血迹,证明着方才那一刻,她所承受的,是何等摧心裂肝的痛楚。
身体的昏迷,是最后的自我保护。 而心灵的创伤,早已深入骨髓,远非昏厥所能缓解。
你就那么想看见我这样才罢休吗?
我是不是非得这样才能感动你那比严冬还要寒的心?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这是她昏过去时最后想的。
……
产屋敷宅邸的和室内,柱合会议正在进行。
因为主公产屋敷耀哉身体微恙,此次会议由众柱自行商讨近期鬼的活动动向与部署。
气氛算不上轻松,但也保持着惯常的秩序。
“唔姆!根据隐部队的情报,东南方向的疑似下弦活动迹象,由我去确认最为合适!”
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南无……那片区域山林密布,悲鸣屿先生的能力或许能更好地应对复杂地形。”
富冈义勇抱着日轮刀,靠在角落,声音平淡地提出不同意见。
“哈?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不死川实弥立刻不爽地反驳。
伊黑小芭内冷哼一声,镣铐轻响:“盲目听从才更愚蠢。”
甘露寺蜜璃看着气氛有点紧张,连忙摆手:“大、大家别吵架嘛……”
宇髄天元华丽地一挥手:“总之,分配任务要足够华丽且高效!”
讨论(或者说争论)在继续。时间悄然流逝。
忽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望着庭院里光斑移动的时透无一郎,像是突然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淡青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他歪了歪头,用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轻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忍……”
他只说了一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他。
无一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慢慢说道:
“……好像,好久没回来了。”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众柱这才下意识地看了看室内的刻漏,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确实。 蝴蝶忍有个习惯,在柱合会议期间,只要她在本部,总会中途离开一小段时间,去亲自查看重伤队员的情况。
大家对此都已习以为常,甚至会在她离席时自动跳过需要她参与讨论的部分。
她通常很快就会回来,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微笑,重新加入会议。
但今天…… 她离开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炼狱杏寿郎摸了摸下巴:“唔姆……确实,忍这次去了有一阵子了。”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泪水无声滑落:“南无……忍小姐一向恪守时间,今日确实有些异常……”
甘露寺蜜璃也眨了眨眼,有些担心:“忍姐姐……是不是被伤员的事情耽搁了?”
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那个女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说不定又去鼓捣她的毒药了。”
富冈义勇沉默着,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伊黑小芭内缠绕着绷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板,没有说话。 宇髄天元也收敛了华丽的姿态,若有所思。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疑惑与隐约不安的气氛,开始在室内弥漫开来。
时透无一郎那句基于直觉的、平淡的疑问,像一道细微的裂缝,悄然出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午后。
他们尚且不知道,这道裂缝的背后,是一场已然发生的、无声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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