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坐在岩穴中的男人连手指都未曾抬动一下。他的姿势甚至没有改变,仿佛刚才扑来的只是一缕扰人的夜风,而那只鬼的消亡,不过是露水在晨曦中自然蒸发。
周遭重归寂静,只有山风吹过岩石的呜咽。
就在那只鬼彻底湮灭、气息完全消散的下一刻,一直静坐不动的他,终于有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或许只是眼睫的一次眨动,或许是呼吸间一次比往常略深些的起伏。
紧接着,眼前那片被彻底摧毁、只剩下焦黑断木和碎石的废墟,景象骤然扭曲、模糊。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地动山摇,更没有繁复的施法过程。就像是画师随手抹去了画布上不满意的部分,又像是水中倒影被一颗石子打散后重归平静。
只是一瞬。
模糊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时,那栋熟悉的木质小屋已然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处。
门板上的爪痕,墙壁上的污迹,屋内被破坏的家具……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甚至他之前铺在岩穴里的被褥,也仿佛从未被移动过一般,静静地放置在屋内原本的位置。
一切都回到了被破坏之前的模样,精确得令人窒息。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依旧是一片漠然,对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没有流露出半分在意。
仿佛让一座房屋从废墟中瞬间复原,与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并无本质区别。
他推开那扇恢复如初的木门,走了进去,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夜晚一样,径直走向床铺。
躺下,闭眼。
屋外,夜风依旧,山林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急促而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他睁开眼,起身,拉开房门。门外站着几名风尘仆仆的鬼杀队队员,神色比昨日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愤。
为首的一人手中紧握着一只显然经过长途飞行的信鸽,鸽腿上绑着的信筒空空如也——消息显然已经传回。
“先生!”那队员声音沙哑,带着急切,“我们收到最后传讯,昨日前来诛鬼的小队……全员失联!信鸽只带回了空筒,这是最紧急的示警!我们是奉命前来支援的后续队伍。”
队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完好无损的木屋,以及他平静无波的脸,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
“根据情报,那只鬼极其狡猾凶残,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只!它之前故意示弱,引诱我们的小队深入,然后……请告诉我们,您昨晚是否察觉到任何异常?或者听到、看到什么?”
他站在门口,听着队员带着悲痛与焦急的叙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既无惊讶,也无同情。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队员们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现。
眼前的男人,连同他这间在传闻中已被摧毁、此刻却完好无损的木屋,都透着一股令人费解的平静。
“如果……如果您发现任何线索,请务必通知我们!”
队员最终只能咬牙说道,行了一礼,带着满腹疑虑和沉重的心情,转身快步离去,继续向山林深处进发,搜寻同伴可能留下的痕迹,以及那只或那些凶鬼的踪迹。
他关上门,将鬼杀队的焦急与悲愤隔绝在外。
屋内,一切如常。仿佛昨夜那场短暂的毁灭与重生,以及鬼杀队的全军覆没,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
时至中午,日光勉强穿透层叠的枝叶,在林间积雪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他背着药筐,行走在惯常采药的山路上。在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山坳时,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正是清晨来敲门的那队鬼杀队支援成员。他们此刻的模样与清晨时截然不同,来时那股锐利的悲愤已被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取代。
他们走得极慢,小心翼翼地用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抬着几具残缺不全、布满撕咬痕迹的遗体。
那些遗体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战斗痕迹和鬼气,显然是被找到时已然如此。
深色的队服被凝固的血污浸透,破损处露出惨白的皮肉。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脚步踩在积雪与枯枝上的沙沙声。浓重的悲伤与绝望几乎凝成了实质,笼罩在这支小小的队伍上空。
他站在林木的阴影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年轻队员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们因用力抬担架而紧绷的指节,看着那曾经鲜活、如今却支离破碎的生命。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深潭,映照着眼前的惨状,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没有避开,也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山间一棵沉默的树,目送着那支承载着死亡与悲伤的队伍,缓慢而艰难地消失在下方蜿蜒的山道尽头。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向山林深处走去,开始寻找今天需要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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