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海没有立刻说话。他绕着两家房子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甚至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泥土,比较了一下两家院子和门口路面的高度差。
情况很快清晰了。汉子说的部分是事实,老太太家地基确实稍高,导致雨水会向他家方向流淌。但汉子解决问题的办法过于简单粗暴,新挖的排水沟缺乏有效引导,确实直接加剧了对老太太家山墙的侵蚀。
问题的核心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如何找到一个公平且能根本解决问题的方案。
看热闹的邻居又围了上来几分,七嘴八舌: “老刘家(汉子)也是没法子……” “赵婶(老太太)家墙也确实泡坏了……” “这官司难断哟……”
王姐在一旁看着,暗暗着急,生怕陈临海年轻气盛,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激化矛盾。
陈临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平静地看向两人:“大娘,刘大哥,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他先对汉子说:“刘大哥,您挖沟导水,情有可原,怕家里进水嘛。但您这沟挖得确实不合适,直接把水引到赵大娘墙根了,时间长了,墙基泡软了,可是大事,万一出点问题,就不是吵嘴那么简单了。”
汉子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陈临海认真的眼神,又看看那湿漉漉的墙根,语气软了些:“那……那俺咋办?水往俺家流,俺总不能看着家里淹了吧?”
陈临海又转向老太太:“大娘,您家地基垫高,客观上加大了刘大哥家的排水压力,这也是事实。邻里邻居的,互相体谅一下。”
老太太撇撇嘴,没说话,但情绪也缓和了些。
陈临海走到两家房子中间的巷道,指着地面:“吵没用,咱们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我看这样行不行:这条巷子整体地势低,光靠你们两家自己弄,谁家排水都困难。刘大哥,您把现在这条直冲大娘墙根的沟填了。咱们从您家屋檐下开始,沿着巷子边,重新挖一条稍微深一点、有坡度的排水沟,一直连接到前面那条主排水渠。这样,您家的水能顺利排走,也不会影响到大娘家。”
他又看向老太太:“大娘,挖沟可能需要经过您家墙根外一点点地方,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这是为了大家以后都好。”
这个方案,既承认了汉子排水的合理性,又保护了老太太家的墙基,还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解决方案。
汉子和老太太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掂量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周围的邻居也纷纷点头: “这法子好!” “还是干部有水平!” “早就该这么弄了,这条巷子下雨就积水。”
汉子挠挠头:“挖通主渠?那工程可不小……” 老太太也嘀咕:“动俺家地……”
陈临海笑了笑:“工程量不大,就十几米。刘大哥您有力气,主要您来挖。大娘您帮看着点,需要搭把手的时候搭一把。要是实在有困难,我跟村里协调看看,能不能出个人帮半天工。但这沟挖好了,受益的是咱们整条巷子,以后下雨大家都不用愁了。远亲不如近邻,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多不值当?”
他这话,既给了台阶,又画了饼(整条巷受益),还强调了邻里情分。
沉默了几秒钟,汉子猛地一拍大腿:“行!干部,就按你说的办!是俺之前想岔了,光顾着自己了!赵婶,对不住了,俺下午就把这破沟填了,重新挖!”
老太太脸色也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唉……俺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挖吧挖吧,需要啥俺家有的,尽管开口。”
一场剑拔弩张的纠纷,竟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围观邻居们也都松了口气,纷纷散去。
王姐看着陈临海,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赞赏。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笔头子厉害,处理起这种鸡毛蒜皮却又棘手无比的基层矛盾,竟然也如此老道、公允,充满了解决问题的智慧,而不是简单的和稀泥。
回去的路上,王姐忍不住夸道:“小陈,你真行!刚才可真险,我还怕你处理不好呢。没想到你几句话就把他们说服了。”
陈临海摇摇头,诚恳地说:“王姐,其实没什么。就是别把他们当麻烦,真心实意地帮他们想办法解决问题就行。老百姓其实很通情达理。”
阳光照在他还略显稚嫩但已透出沉稳坚毅的侧脸上。这一刻,他忽然对母亲那句“为生民立命”有了更具体、更真切的理解。它未必是轰轰烈烈的伟大功绩,或许就是解决好一条排水沟、化解开一场邻里怨,让这些最基层的民众,能生活得更舒心、更安稳一点。
这种切实帮助他人、解决实际难题带来的充实感和价值感,是那些琐碎文书工作无法比拟的,甚至暂时冲刷了因汪飞燕、张志鹏而带来的屈辱感。
他感觉自己的脚,正在真正踏上新枣镇这片土地,并且开始一点点地,向下扎根。
然而,他并不知道,镇政府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镇党委书记周安国,正默默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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