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典籍被动过手脚。”林野用骨刀小心地剥离霉变的纸层,在典籍的夹层里,发现了块用桑皮纸包裹的纤维团。解开时,那些银白色的细丝突然在空气中舒展开,组成个微型的螺旋,与苏锐兄妹布料上的标记有着相同的几何结构。“是人为放进去的,目的是加速霉变。”
阿正突然在储存室的西北角发出惊呼。那里的墙壁上,有人用指甲刻了个极小的“苏”字,刻痕里嵌着的纤维在防潮剂的作用下发出微弱的荧光。“林哥,这和交易市场那块布上的字一样!”少年的声音带着紧张,他用辐射仪贴近刻痕,指针在0.33Sv/h处形成稳定的峰值,“他们来过这里!”
林野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角的地面。防水布下的隆起越来越明显,纤维虫撞击布料的声响像密集的雨点。他突然意识到,这次储存室的异常潮湿,绝非简单的自然现象,而是有人利用潮生纤维和水栖虫制造的人为灾害,目标很可能是储存室最深处的“甲类核心档案”。
“准备火攻。”林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将浸过煤油的麻布缠在青铜撬棍上,“老周,你带阿正把外层典籍转移到安全区,我来处理这些虫巢。”他划燃火柴的瞬间,储存室的辐射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指针从0.34Sv/h跳至0.36Sv/h——这是纤维虫聚集到临界点的特征。
火焰接触到防水布的刹那,地下传来剧烈的爆裂声。无数银白色的纤维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火焰中形成短暂的银雨,燃烧的焦糊味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林野挥舞着燃烧的撬棍,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储存室深处的暗门——那是通往地下更隐秘仓库的入口,门框上的三叶纹标记已被湿气侵蚀得模糊不清。
“原来水源在这里。”林野踹开暗门,一股冰冷的气流夹杂着辐射尘扑面而来。门后的通道积着齐膝深的水,水面漂浮着无数纤维虫的尸体,水流的尽头,一道细小的泉眼正在汩汩冒泡,泉水在辐射仪下显示出0.37Sv/h的异常值,水中的纤维在流动中组成不断变化的星图。
他将最后的增强型防潮剂倒入泉眼,液体与泉水接触的瞬间,腾起巨大的白色烟雾,泉眼周围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那些银白色的纤维在烟雾中迅速硬化,像被冻结的闪电。当烟雾散去时,泉眼已被完全封堵,露出底下一块刻有“734”的金属板,板面上的螺旋纹路与钢笔上的编码完全吻合。
储存室的湿度计终于稳定在0.45的安全值。林野望着满地的纤维虫尸体和霉变的典籍,突然注意到那些焦黑的虫尸在地面拼出破碎的图案,组合起来恰好是红锈林尖塔的轮廓。他将金属板从泉眼取出时,背面的星图在潮湿的空气中显现出来,其中“天枢星”的位置,用朱砂标注着个极小的“苏”字。
老周和阿正将最后一箱典籍搬出储存室时,晨曦已透过气窗照进室内。阳光中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照亮了那些尚未清理的纤维蛛网,网眼间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无数个破碎的微型世界。“这些虫巢的纤维成分,”老周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净化者的不一样,更像是……经过改良的品种。”
林野将金属板收好,板面上的湿气在他掌心凝成细小的水珠。他知道这次防潮处理不仅仅是对抗自然侵蚀,更是与某种未知力量的暗中较量。苏锐兄妹留下的标记、泉眼的734号金属板、改良型的纤维虫,这些线索像储存室墙壁上的霉斑,正在档案谷的平静表面上悄然蔓延。
清理工作持续到正午。当最后一块防水布被收起时,林野在墙角的裂缝里发现了一缕金色的纤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缕纤维与他在低辐射区采集的样本完全一致,却能在潮湿环境中保持惊人的稳定性。他突然想起守卷人誓词中的“以纤维为线”,或许真正的守护,不仅是抵御已知的威胁,更是要理解这些不断变异的生命本身。
储存室的木门重新关上时,林野在门楣上刻下新的标记:三横一竖的防潮记录,旁边用极小的字体刻着“星图指引,潮湿之源”。这既是对此次事件的记录,也是对未来的提醒——在档案谷,任何看似自然的现象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与星图、与纤维、与那些未知访客相关的秘密。
离开时,他最后望了眼储存室的气窗。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跳动的脉搏。那些经过防潮处理的典籍在架子上静默着,它们知道,只要守卷人还在与潮湿、与霉变、与那些无形的侵蚀作斗争,文明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而这场看似平凡的防潮处理,不过是漫长守护路上的又一个脚印,指向红锈林深处,指向所有秘密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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