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连枷,也顾不上解释,快步朝着孙老蔫和飞飞消失的方向追去。她不敢跟得太紧,只能远远缀着,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担心打草惊蛇危害了飞飞的安危,又怕跟丢了目标。
飞飞小小的身影在田埂、树林间若隐若现,她跟踪得很小心,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凭借着超凡的嗅觉和听觉,牢牢锁定着前方那个男人的气息和脚步声。
孙老蔫并没有直接回河东屯,而是绕到了屯子南边一片废弃的砖窑附近。这里地势偏僻,残破的窑洞像张开的黑洞洞的嘴。
飞飞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除了孙老蔫身上那股混杂着血、泥汗的怪味,她竟然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淡淡的、带着煤烟和金属的味道,而且,就在这砖窑附近。
果然,孙老蔫走到一个半塌的窑洞前,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下。早已等候在里面的张铁匠猛地窜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张铁匠脸上带着的不是接头的隐秘,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恐慌。他一把揪住孙老蔫的衣领,低吼道:“孙老蔫!你他妈把我爹弄哪儿去了?!”
孙老蔫被他揪得一个踉跄,用力挣脱开,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张大炮!你他妈发什么疯?你爹丢了关我屁事!”
“放你娘的屁!”张铁匠眼睛赤红,“昨天下午有人看见你鬼鬼祟祟在南坡那边转悠!晚上我爹就出事了!还有郑大队长!是不是你干的?!”
“你少血口喷人!”孙老蔫眼神闪烁,声音却拔高了,“老子昨天下午就在河东屯帮工,晚上也在!谁看见我了?你找出来对质!”
“对质?我他妈先揍你一顿再说!”张铁匠显然不信,或者说,他内心的恐惧和愤怒已经压倒了理智,挥起拳头就朝孙老蔫砸去。
孙老蔫也不是善茬,侧身躲过,反手就和张铁匠扭打在一起。两人在废弃的砖窑前,像两只红了眼的野兽,拳脚相加,闷响和咒骂声在寂静的废墟间回荡。
躲在灌木丛后的飞飞,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记得妈说过,要抓坏蛋。现在这两个人打架,还提到了张爷爷和郑伯伯,肯定都是坏蛋!
她不再犹豫,转身就像只小豹子一样,沿着原路飞快地往回跑,她要赶紧去叫妈,叫人来抓坏蛋!
刚跑出去没多远,她就撞上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程秋霞。
“妈!妈!”飞飞一把抓住程秋霞的手,小脸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泛红,“坏蛋!两个坏蛋在打架!在破窑那里!说张爷爷和郑伯伯!”
程秋霞心头巨震,也顾不上细问,拉起飞飞就往回跑,正好遇到带着两个民警匆匆赶来的李风花。
“快!砖窑!张铁匠和那个孙老蔫打起来了!跟老爷子失踪和卫国遇袭有关!”程秋霞急声道。
两个民警一听,脸色一变,立刻拔出随身携带的棍棒,朝着砖窑方向猛冲过去。
当程秋霞她们带着后续赶来的更多人手冲到废弃砖窑时,张铁匠和孙老蔫还在地上翻滚扭打,两人都挂了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住手!都给我住手!”民警大喝一声,上前强行分开了两人。
张铁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着孙老蔫,对民兵和程秋霞喊道:“抓住他!肯定是他害了我爹!还有大郑队长!”
孙老蔫嘴角淌着血,眼神阴鸷,却梗着脖子否认:“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程秋霞看着孙老蔫那闪烁的眼神,又想起飞飞闻到的血味,以及张铁匠这不合常理的愤怒和指控,心里明白,这砖窑前的扭打,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她紧紧拉着飞飞的手,看着被民警控制住的孙老蔫和情绪激动的张铁匠,对随后赶到的王建军手下干事沉声道:“同志,这两个人,还有张老爷子的儿媳妇王桂芬,都得好好问问,他们身上的有血味,肯定有问题。”
废弃的砖窑沉默地矗立着,仿佛一个见证了罪恶与挣扎的沉默者。屯子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乌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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