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就按张主任的意见办。”郑琴音突然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不过我建议让季秋水先试用三个月。”她意味深长地补充,“毕竟文档科的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文档科负责着县委重要文件的起草、审核和发放,任何一个小的失误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季秋水站在郑琴音办公室门前,手心全是汗。她轻轻叩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冰冷的“进来”。那声音仿佛来自寒冷的深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郑琴音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冷冷地说:“坐。”
季秋水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座僵硬的雕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墙上挂着的“天道酬勤”书法落款是某位市领导,办公桌上摆着郑琴音与市领导的合影。这些照片和书法作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郑琴音的权力和背景。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郑琴音突然发问,声音尖锐而冰冷。
“我......”季秋水结结巴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你好控制。”郑琴音终于抬头,锐利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季秋水,“没背景,没靠山,除了拼命干活别无选择。在这个复杂的县委办,没有背景的人就像漂浮在大海中的孤舟,只能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季秋水感到喉咙发紧。办公室里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她却觉得后背已经湿透。那冰冷的目光和尖锐的话语让她如坐针毡,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县委办公室是全县的中枢,文档科是县委办公室的中枢。”郑琴音拿起一份文件轻轻拍打掌心,动作优雅却透着威严,“错一个字,可能就会让某个领导在常委会上难堪;漏发一份文,说不定就耽误了全县的重点项目。文档科的工作看似平凡,实则责任重大,每一个细节都关系到县委的工作大局。”她突然把文件摔在桌上,声音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动,“你担得起吗?”
季秋水猛地站起来:“郑主任,我会用十二分的心思......”
“坐下!”郑琴音厉声打断,声音如雷贯耳,“漂亮话谁都会说。”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重重地扔在桌上,“这是近三年文档科的工作失误记录,你今晚全部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记住,你的试用期只有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我会紧紧盯着你,任何一点小失误都可能让你失去这个机会。”
文档科的铁皮柜后面,老王头正在泡他的老绿茶。这位还有三年退休的老头,是县委办有名的“活字典”。他对县委办的历史和各种规矩了如指掌,无论是文件的存档流程还是领导的工作习惯,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丫头啊,”老王头递来一杯茶,茶香四溢,“知道为什么文档科要用铁皮柜吗?”
季秋水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刚到文档科不久,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因为木头柜子会被虫蛀,”老王头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睿智,“而铁皮柜里的文件,永远干干净净。就像我们文档科的工作,要保证每一份文件都准确无误,不能有任何瑕疵。但是......”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铁皮柜有个毛病——冬天摸上去刺骨的冷,夏天烫得能煎鸡蛋。”
季秋水若有所思。她似乎从老王头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深意,但又不太明白具体指的是什么。
老王头又讲了个笑话:“听说以前有个副科长,非要把‘关于严禁公款吃喝的通知’改成‘关于规范公务接待的通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自问自答,“第二天就被调去管老干部活动中心了。在县委办,文件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县委的权威,不能随意更改。一旦触犯了领导的底线,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人正说着,小张慌慌张张跑进来:“季科长,郑主任让你马上去她办公室!”那焦急的神情让季秋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郑琴音办公室的气氛比冰窖还冷。她将一份文件甩到季秋水面前:“这就是你校对的材料?”
季秋水低头一看,是明天常委会要讨论的《乡村振兴实施方案》,在第三页赫然有个错别字——“产业融合”写成了“产业容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跳急剧加速。
“对不起,我马上......”
“晚了!”郑琴音猛地拍桌,声音震得桌上的文件都飞了起来,“文件已经印了五十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周书记最讨厌文字错误!他一直强调文件的准确性和严谨性,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影响他对整个工作的判断。”她突然缓和语气,“不过......如果你现在去印刷厂重新装订,或许还来得及。”
季秋水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印刷厂在城郊,这个点早就......
“我联系过厂长了,”郑琴音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他说可以为你通宵加班。”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当然,需要你亲自去盯着。”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和恶意,似乎在等着看季秋水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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