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档科工作半年了，季秋水觉得这里是连接县委与各个部门、基层的重要纽带。然而，她很快发现这里的工作远比想象中复杂，堆积如山的总结报告最让她头疼。
刚到科室的第一周，科长扔给她一摞总结报告，让她熟悉格式和内容。季秋水满心欢喜地接过，以为能学到宝贵工作经验。可逐字逐句阅读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些报告大多内容空洞、套话连篇，几乎找不到实质性内容。
“这怎么行？这样的报告怎能反映真实工作情况？”季秋水忍不住向旁边的老王头发牢骚。
老王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笑容：“丫头，这你就不懂了，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季秋水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凑到老王头身边：“王师傅，您快讲讲，到底有啥学问？”
老王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笑话：“丫头，我给你讲个笑话。以前县委办信息科老张科长在家写完一份年度总结，开篇就是‘在上级领导的英明指引下，在全体同仁的勠力同心下’，那架势，活像庙里拈香的善男信女。
‘瞧瞧这排比句！’他得意地推了推金丝眼镜，‘领导看了准保龙颜大悦。’屏幕上的文字跟流水线上的罐头似的，整整齐齐码着‘显着成效’‘宝贵经验’‘丰硕成果’这些金灿灿的套话，活像给秃子戴了顶金丝绒帽子，看着热闹，实则空荡荡能跑马。
他媳妇探头瞥了眼屏幕，筷子尖往油光发亮的肉块上一点：‘我说老张，你这总结怕不是用放屁虫写的？叮叮当当响得欢，扒开裤腿瞧瞧——连个泡都没有！’
‘妇道人家懂什么！’老张脖子一梗，官腔打得比胡同口卖糖葫芦的吆喝还响亮，‘这叫官样文章！知道领导最爱看什么吗？就爱看这种云里雾里的！真要写点实在的，比如上个月你偷摸把办公用品拿回家……’
‘哟呵！’媳妇把锅铲往案板上一摔，金属撞击声吓得老张一哆嗦，‘您这官话大仙倒是会倒打一耙！合着您这官帽子不是人民给的，是靠放彩虹屁吹起来的？昨儿还听您跟小王吹牛，说当年在乡镇当文书，给领导写讲话稿能把母猪产崽写成‘生猪产业喜获丰收’——敢情您这官话功夫，是拿良心换的？’”
季秋水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师傅，您这笑话太逗了。不过，这和那些总结报告有啥关系？”
老王头笑着说：“丫头，关系可大了。你看，现在很多总结报告就像这笑话里说的，全是空话套话，没一点实际内容，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
说着，老王头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仿佛要登台表演一般，眼神中透出几分戏谑和严肃。他开始模仿历届县委书记的讲话，那架势，仿佛时光倒流，他成了那些站在主席台上，面对台下黑压压一片干部群众的领导。
他先模仿第一届县委书记，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同志们啊，我们今年的工作取得了巨大成绩，在各个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这是上级领导关心支持的结果，也是全体干部群众努力奋斗的结果。我们要继续发扬这种精神，把工作做得更好。”
季秋水听着，觉得这讲话虽没新意，但也不算太过分，至少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老王头见她反应平淡，嘴角微微一扬，仿佛在说：“丫头，这才刚开始呢。”
接着，他模仿第二届县委书记，这次的声音多了几分忧虑和沉重：“哎呀，同志们呐，我们当前的工作形势非常严峻，面临诸多挑战和困难。但是，我们不能被困难吓倒，要坚定信心，迎难而上。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季秋水皱了皱眉头，感觉这讲话有点空洞，但能听出一些积极态度。她开始意识到，这些讲话虽然听起来冠冕堂皇，但似乎都缺少了一些什么——具体的内容，实际的行动。
老王头见她若有所思，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在说：“丫头，接下来，你可要坐稳了。”
他继续模仿，模仿到第三届县委书记，也就是姓李的书记时，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粗暴：“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差劲？看看你们写的这些报告，全是废话连篇，一点实际内容都没有。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早点说，别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
季秋水被老王头的模仿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李书记讲话如此粗俗，毫无领导风范。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王头那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李书记在台上暴跳如雷的样子。
老王头见她惊讶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丫头，这还没完呢。”
他接着说：“这位李书记啊，不仅讲话粗俗，还喜欢骂人。他以为这样能树立威信，其实大家都对他很反感。有一次，他在会上骂一个干部，说人家是‘饭桶’，结果那个干部当场就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来上过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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