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指尖轻捻着一片晒干的甘松叶。秋日的阳光透过桂花树的缝隙,在她素色的衣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桂花与陈年沉香混合的暖香,是她特意调配的“静气香”,用来舒缓休养期间的心神。
萧策从屋内出来,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药茶,青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放缓脚步,生怕惊扰了静坐的人,直到走到藤椅旁,才轻声开口:“今日的药茶加了些陈皮,比昨日的温和些,你尝尝。”
苏合香抬头,见他鬓角沾了片细小的桂花瓣,伸手替他拂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耳廓,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尽是无需言说的默契。自她身体康复后,萧策便学着打理庭院里的香料植株,从前握惯了长枪的手,如今竟也能熟练地辨别薄荷与留兰香的细微差别,甚至会在清晨露水未干时,小心翼翼地采摘新鲜的藿香叶,说是“晨露里的香气最清透,入药入香都好”。
她接过药茶,浅啜一口,陈皮的清甜中和了药草的微苦,舌尖还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想来是萧策特意在煮茶时加了一小片檀香木。“你倒是越来越懂调香了,”苏合香笑着打趣,“再学些时日,怕是要抢我的饭碗了。”
“哪敢,”萧策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那片紫苏上,“不过是想着,你喜欢这些香气,多学些总能帮你搭把手。前日整理库房时,还发现了你压在箱底的那本《香乘补遗》,里面夹着不少你当年在长安画的香料图谱。”
提及那本旧书,苏合香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那是她穿越盛唐时带回来的孤本,书页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批注,有对“长安十二香”配方的修改,也有对某次调香失败的反思,甚至还有几处萧策在盛唐时帮她记录的香料产地见闻——那时他总说“你专心调香,这些琐事我记着便好”,如今再看那些遒劲的字迹,仿佛还能想起长安雨夜,两人在合香居的灯下共阅书卷的模样。
“那本书我倒有些日子没翻了,”苏合香放下茶碗,指尖轻轻叩着藤椅的扶手,“今日精神好些,倒是想看看。说不定还能从旧批注里,寻些新的调香思路。”
萧策闻言,立刻起身去取书。不多时,他捧着一本蓝布封皮的线装书回来,书页间还夹着几片干燥的桂花,想来是他整理时特意放进去的。苏合香接过书,指尖抚过封面上“香乘补遗”四个小楷,那是她当年在长安请书法先生题写的,如今墨色虽淡,却依旧透着彼时的热忱。
她缓缓翻开书页,第一页便是“沉香”的图谱,上面画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沉香树,树干上标注着“百年沉香木,心材如脂,香气绵长”,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天宝十四载,阿罗憾自岭南购得,与萧策共赴大明宫献香,玄宗赞曰‘此香如长安风骨’。”
看到“阿罗憾”三个字,苏合香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阿罗憾如今在海外拓展香文化贸易,上月还寄来一封书信,说在波斯湾沿岸发现了一种与唐代“乳香”极为相似的香料,打算明年带回国内,与她一同研究是否能用于“长安十二香”的改良。想来阿罗憾在现代的生活也算顺遂,只是不知他偶尔会不会想起盛唐时那些与胡商打交道的日子。
继续往后翻,翻到“麝香”那一页时,苏合香的指尖顿住了。图谱上画着一只麝香鹿,旁边用红笔标注着“河东麝香脐,安史之乱前所得,历经艰险,幸得萧策所率将士护送”,下面还有一行萧策的字迹:“合香途中遇叛军,合香为护香料受伤,吾心甚痛,此后定护她周全。”
如今再看这段文字,苏合香的眼眶依旧有些发热。那时在河东的叛军仓库外,她为了抢夺麝香脐,被叛军的刀划伤了手臂,萧策不顾自身安危,挡在她身前与叛军厮杀,那道伤疤至今还留在她的手臂上,成了两人跨越时空的爱情里,一道深刻的印记。
“还在想河东的事?”萧策见她神色动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好。”
苏合香点头,将书轻轻放在膝上,目光望向庭院外的街道。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小贩叫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这些现代生活的烟火气,与盛唐时长安西市的喧嚣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心安。“是啊,如今安稳就好,”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日博物馆的小陈来电话,说有位研究唐代文化的老教授,想来看我们收藏的《香经》孤本,还说带来了一件唐代的香具,或许能补充我们之前对‘长安十二香’使用场景的研究。”
萧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那位老教授可是研究唐代军事史的李教授?我前几日在学术期刊上看到过他的文章,对唐代军队中‘行军香’的使用有独到的见解。”
“正是他,”苏合香笑着说,“没想到你如今也关注这些学术期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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