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再次将沱江笼罩,空气里浮动着水汽与青石板的凉气融合后特有的清冽。
午后是“醉生梦死”最清静的时光,客人寥寥,只有古琴的余韵在茶香里静静流淌。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衣的纤细身影,就在这样的静谧中再次推开了那扇挂着褪色风铃的门。
铜铃只来得及发出几声闷闷的轻响,就被门外的湿气压了下去。
林小雾像一株被雨水泡蔫了的含羞草,径直缩进了角落里那个被浓绿鸟巢蕨掩映的卡座,几乎把自己埋进阴影里。
她比上次更安静了。
目光不再死死低垂,却常常放空,穿透氤氲着水雾的窗玻璃,落在迷蒙江景的深处,仿佛看着一个遥远、冰冷且充满失望的目的地。
那双手,固执地交叠紧握着胸前的衣襟,似乎护卫着那片空空如也的衣料,已成了她僵硬的习惯姿势。
沈玄月并未立刻上前。
他靠在吧台旁的红木酒柜边,指间随意地转着一个光滑的紫砂小茶宠,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株巨大的蕨类植物,落在卡座边缘露出的那点苍白的衣角上。
片刻后,他才直起身,无声地走到茶台旁,取了个白瓷杯,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花茶,又特意拈起几片浅黄色的夜合干花撒入杯中,袅袅热气裹挟着比上次更浓醇的清冽宁神香气升腾起来。
他端着茶,如同上次一样,走向那个角落。
脚步声轻得如同窗外细雨落地。
“雨还没停歇的意思。”
沈玄月将茶杯轻轻放在林小雾面前的木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能融入这满室寂静的温和暖意,像被温水浸润过的玉石,
“茶里添了点安神的,或许能驱驱心里的寒气。”
林小雾像是被这熟悉的暖意从遥远的迷失中唤回,空洞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面前那盏琥珀色的茶汤上,杯中映出窗外灰白的天光和她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股令人心安的气息再次温柔地裹住了她。
“……谢谢老板。”
她低声道谢,声音比上次清晰了些,但尾音依旧拖着挥之不去的沙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伸出有些冰凉的手,迟疑地捧起茶杯,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份温烫,僵冷的关节似乎松动了一点点,但那只护着胸前的手,却纹丝未动。
沈玄月没有立刻在她对面坐下,反而随意地斜倚在卡座边缘的高背隔断旁,目光也投向了窗外茫茫的雨幕,像是被外面的景致吸引,只留下一个沉静而安全的侧影给卡座里的女孩,任由那低回婉转的琴音和淅沥的雨声填满两人之间的空白。
吧台深处,玄影的身影似乎与那片区域里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他擦拭手中薄胎酒杯的动作,带着一种恒久而稳定的韵律,仿佛整个酒吧气息的定盘星。
茶香、古琴、雨声,时间在这里被拉得缓慢而粘稠。
林小雾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茶汤,那温热混合着独特药草花香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溶解她冰封的内核。
紧绷的肩膀不易察觉地一点点松垮下来,那层包裹着她的、如同冷硬壳甲般的戒备,在持续不断的安宁与暖意中,悄然裂开了细小的缝隙。
或许是这片奇异的静谧太过包容,或许是连日来独自背负的沉重已到了极限,又或许是对面那个目光清澈如水、从未对她释放过一丝异样或好奇的男人,意外地成为了情绪的出口……
捧着茶杯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小雾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几乎被强行压断的哽咽,突兀地撕裂了维持良久的沉默。
“……老板,”
她的声音低哑,几乎被琴音和雨点抹去,视线死死粘着杯中微漾的茶水,
“我…我叫林小雾…凤凰大学…大二…我…”
她顿住了,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一枚巨大的苦果,
“…我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如同刺破了蓄满洪水的气囊。
她的头颅骤然垂得更深,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滚落下来,重重砸进温热的茶水里,溅起点点涟漪。
沈玄月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背和低垂的头颅上。
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惊诧或窥探,只有一种彻底的沉静与包容,无声地容纳着所有奔流的痛苦。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连呼吸似乎都放轻了,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给予她倾泻的空间。
“是…是家里的传家宝……‘雾隐玉’……”
林小雾的声音被剧烈的抽泣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满是荆棘的喉咙里硬拽出来,
“一块…很温很润的玉佩…从太太太奶奶手里传下来的…说能…能定心安魂……从我记事起,就…就戴在我身上……”
当说到“一直戴在我身上”时,一股极其猛烈的情感风暴——
混杂着巨大的悲伤、刻骨的自责与尖锐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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