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下着小雨。陈岩一手抱着婴儿篮，一手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把苏雨桐护送到车前。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安康医院灰蒙蒙的轮廓。苏雨桐回头望去，恍惚看见三楼产房的窗口站着一个白衣女人，怀里抱着什么。
"怎么了？"陈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苏雨桐摇摇头，把婴儿篮抱得更紧了些。小家伙睡得正香，小手握成拳头抵在脸颊边。
车驶离医院时，苏雨桐注意到林小婉站在医院门口，手里举着那把铜镜，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家还是那个家，却又好像不是。推开门的一瞬间，苏雨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像是陈旧的血迹混着奶香。她皱皱眉，以为是产后敏感。
"你先休息，我来照顾宝宝。"陈岩接过婴儿篮，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当父亲。他径直走向精心准备的婴儿房，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苏雨桐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明明暖气开得很足，她却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墙上的挂钟停在4:44，秒针一动不动。
"陈岩！钟停了！"她喊道。
陈岩从婴儿房探出头："什么钟？"
苏雨桐转头再看，挂钟正常运转，显示着下午三点二十分。她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我太累了。"
夜里，苏雨桐被一阵哭声惊醒。她条件反射地坐起身，却发现身旁的陈岩不见了。婴儿监控器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哼唱摇篮曲。
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时，一股冰凉从脚底直窜上来。婴儿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微光。苏雨桐推开门，看到陈岩背对着她站在婴儿床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哄孩子。
"陈岩？"她轻声唤道。
男人猛地转身，手里拿着一个苏雨桐从未见过的奶瓶，里面的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
"你怎么起来了？"陈岩快步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把奶瓶塞进睡袍口袋，"宝宝有点闹，我给他冲了点奶粉。"
苏雨桐看向婴儿床——孩子睡得正香，小脸恬静，哪有哭闹过的痕迹？
"我听到哭声..."
"你听错了。"陈岩打断她，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你需要休息。"
回到床上，苏雨桐假装睡着，直到听见陈岩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她悄悄起身，溜进婴儿房，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被丢弃的奶瓶。残留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凑近闻时，那股腥甜味更加明显了。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周三凌晨，苏雨桐被浴室的水声吵醒。她推开浴室门，发现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面上飘着一缕缕黑色的长发。她伸手去捞，那些头发却像有生命一般缠上她的手腕。
周四夜里，婴儿房的监控器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哼唱声，不是任何一首已知的摇篮曲，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哭腔的调子。苏雨桐冲进婴儿房时，看到婴儿床上方悬挂的旋转玩偶正在自行转动，而孩子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周五晚上。苏雨桐半夜醒来，发现陈岩又不见了。这次她没急着去找，而是静静等待。大约十分钟后，陈岩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婴儿房。
苏雨桐等到他回到床上，确认他睡熟后，悄悄去了书房。书房门锁着，但结婚五年来，陈岩从没有锁书房门的习惯。她在花盆底下找到了备用钥匙。
书桌上摊开的医学杂志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午夜喂养不能间断，否则前功尽弃。"苏雨桐的手指颤抖着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黑色皮面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上面贴着三年前林梦的死亡剪报，旁边是陈岩工整的字迹："实验体1号失败，但数据宝贵。必须继续。"
笔记本后面详细记录着某种配方和喂养时间表，最后一页写着："儿子将是完美的载体，灵魂转移将在满月时完成。"
苏雨桐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婴儿手中那缕黑发，想起林小婉说过的话，想起女鬼那句"他的孩子凭什么活着"...
"你在干什么？"
陈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雨桐吓得几乎跳起来。她转身看到丈夫站在门口，睡衣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
"我...我睡不着，想找本书看..."她结结巴巴地说，悄悄把笔记本塞回抽屉。
陈岩的目光落在被移动过的抽屉上，又回到她惨白的脸上。他突然笑了，那种医院里安抚病人家属的专业笑容："亲爱的，你需要休息。产后抑郁会影响判断力。"
他走过来，温柔但强硬地扶起她。当他的手碰到苏雨桐的手臂时，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那天在医院触碰到的护身符。
回到卧室，陈岩"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下。苏雨桐假装吞咽，实则把水含在嘴里，等陈岩去浴室时吐在了床边的盆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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