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苔顺着青砖缝隙往上攀爬，林小满的指尖在祖父书房暗门边缘反复摸索。月光从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照在博古架第三层的青铜药碾上——那尊父亲生前擦拭过无数遍的旧物，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光。
"当归三钱，茯苓二两......"她默念着银元背面刻着的药方，忽然抓起药碾重重砸向墙面。青铜与青砖相撞的瞬间，暗门应声而裂，露出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
地窖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蛛网的木梁，忽然定格在中央石案。泛黄的宣纸被二十八枚血指印压着，最上方"白银盟约"四个隶书字迹如刀刻斧凿。林小满的呼吸凝滞在喉间，1943年的墨迹洇透纸背："凡盟誓者，以血为契，护国药脉......"
"滴滴——"
手机震动突兀响起。审计组副组长周扬的加密短信弹窗："中药材采购虚增45亿，当归=100万暗码。"配图是晟世集团账本扫描件，最后一页有枚新鲜血指印，在"王德发"的签名处晕开刺目红痕。
与此同时，三十公里外的乡镇卫生院手术室正上演生死时速。药代经理王德发捂着渗血的腹部撞开更衣柜，泛黄的账本封皮在奔跑中裂开，露出夹层里泛着荧光的温度记录仪。他颤抖着摸出体温计塞进急救包，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冷链车特有的制冷嗡鸣。
"冷链温度......镜像......"王德发突然瞪大眼睛，抓起手术刀在墙壁刻下扭曲符号。鲜血顺着23℃的阿拉伯数字往下淌，又在触及-18℃的冰晶标志时诡异地凝固成霜花。
林小满攥着《白银盟约》冲出地窖时，祖父的怀表指针恰好划过凌晨三点。表盘背面新添的划痕组成经纬度坐标，定位显示竟是二十年前就废弃的仁心堂药材库。她扯开暗红色绸布包裹的檀木匣，二十八枚银元在月光下拼成江州地图，每枚钱币的齿轮纹路都精确对应着冷链运输节点。
"王德发失联了！"周扬的电话带着电流杂音："他最后出现在青山镇卫生院，值班护士说......"话音未落，听筒里突然爆出尖锐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抓挠冷藏柜门。
林小满猛踩油门冲进雨幕。破旧卫生院的霓虹灯牌在暴雨中忽明忽暗，手术室无影灯将王德发临终前的剪影投射在磨砂玻璃上——他正用染血的手指在雾蒙蒙的窗上画圈，36.8℃的水银柱在体温计里闪着濒死的微光。
"冷链车......23℃变-18℃......是镜像......"王德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突然抓住林小满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掌下皮肤烫得惊人，而墙角的冷链温度记录仪显示屏，赫然显示着-18℃的蓝光数字。
法医掀开白布时，林小满注意到死者紧握的拳头。掰开僵硬手指的刹那，体温计玻璃管突然迸裂，水银珠在地面滚动着拼出经纬度坐标——与祖父怀表上的数字形成完美镜像。
"查冷链车实时定位！"她对着对讲机低吼，指尖抚过《白银盟约》末页的暗纹。1943年的血指印在强光下显出新线索：二十八位医者中，有七人的指纹与晟世集团董事会成员完全重合。
暴雨砸在冷链车顶棚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林小满踹开驾驶室后门的瞬间，车载录音正好播放到陆翊生前最后一段会议记录："......当归库存对应冷链第三枢纽，温度异常会导致......"后半句被尖锐的刹车声切断，仪表盘温度显示从23℃骤降至-18℃，冷藏柜里传出药材腐败的酸臭味。
当审计组破译出"当归=100万"的完整暗码体系时，林小满正蹲在卫生院停尸房。她将王德发掌心的温度计残片拼回原状，36.8℃的刻度在镜面反射中变成-18℃的冷链漏洞坐标。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白银盟约》上某个突然开始渗血的指印——属于三年前在药品抽查中"意外猝死"的药监局长。
子夜钟声敲响时，二十八辆冷链车同时偏离既定路线。林小满站在仁心堂废墟最高处，看着GPS红点在地图上连成带血的银元图案。祖父留下的青铜药碾突然发出蜂鸣，碾槽里未清理的当归残渣，在-18℃的夜风中结出猩红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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