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其他知青一样交上去材料，知道这个名额少，选不上自己也正常。
可总是要试试看嘛。
如果被筛下来，李乔也不怨任何人。
可结果呢？
他连落选的自由都没有。
“明明我一开始就跟她说过，可她却还是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这些年来没说过她一句不是，可她还不肯放过我，你要我怎么办？”
李乔忍不住吼了起来，“你要我怎么办？”
他甚至遇到喜欢的姑娘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怕遭到拒绝。
更怕自己日后保护不了她。
可他还是又遇到了章小琳。
“我恨她，恨她高高在上玩弄我的感情，恨她不把我当人看，更恨我自己。”
“恨我自己,这么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跟过去一样懦弱。
明明一腔怒气，可对方不过小小要挟一些，他就怂了。
他明明可以当众拒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这样的他，再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
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李乔忽的大笑起来，“一起下地狱啊！”
孟东梅都被他这癫狂吓了一跳。
再去看沈穗，她那么的平静，甚至眼底还有些哀伤。
“活着是很累，小满爸爸死的时候我也想过，跟他一起走好了。死了一了百了，管什么身后事呢，不想再那么累了。”
“可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还有孩子，我得照顾她。李老师你难道就没有牵挂的人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学生，难道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吗？”
“我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家中父母有各自疼爱的孩子，所以他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下乡去。
他声名狼藉，没什么朋友。
至于学生……
那些孩子的确很可爱，他也曾想过，跟喜欢的姑娘结婚，生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跟那些可爱的学生似的。
他会教儿子保护女儿，会陪着妻子一起哄孩子们睡觉。
等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会当孩子们的老师。
他的儿女，会骄傲的跟同学说，“教英语的李老师是我爸爸。”
可惜，这只是一场梦。
从来也不可能实现。
孟东梅看着垂下头的人，有些着急。
沈穗跟他讲道理，压根讲不通啊。
还是她的巴掌好使，把人打成猪头，章小琳还能下得了嘴？
她不就是相中李乔这张脸吗？
“可你甘心吗？李老师，我们是不会让你对章小琳动手的，如果你不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只好把这事告诉她，到时候你会倒霉，章小琳还会继续当她的千金大小姐，继续游戏人间，你到时候掉落污泥中看着她逍遥，你甘心吗？”
“凭什么你没做错事却要付出代价，凭什么那些作恶的人却能逍遥，你难道就不恨？”
原本平静的沈穗忽的激动起来，此刻就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
“是，你可以选择死，两眼一闭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自欺欺人便是。可你问问你的心，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怒，是否还有怨？”
“你甘心吗？”
孟东梅都被引出了怒气，“甘心个屁，他们凭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章小琳现在是得意的，可她还能一直得意下去？我要是你，我才不死呢，我要好好的活着，看她倒霉，看她家倒台，到时候站在她面前，狠狠踢她一脚，把她踹到泥污里。”
“我从没跟人说过，我刚嫁给老焦那会儿，他娘那个死老太婆给我立规矩，又是让我做饭洗衣打扫，又是偷听墙角阴阳我，后来我先生了闺女，她还骂我说我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可现在，我住在独门独户的大院里，那死老太婆住在大杂院里，她敢说我一句，我就给她一巴掌，谁敢说我闲话，我就巴掌伺候着。”
当年受得气，孟东梅早就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
“当初我没工作，老太婆一口一个我高攀了她儿子，恨不得要我跪在擦地板。可现在他老焦家谁敢说我一句不是？我有本事挣钱，谁敢给我气受？”
“你一个男同志，还是念过大学的，难道还比不上我这个高中都没念完的？”
孟东梅恨其不争的踹了李乔一脚，“她继父是教育部的领导咋了？早些年下台的领导多了去了，你不会想法子把他搞下来，让章小琳没靠山吗？”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家世好才能这么为所欲为？你难道就不能想法子摆她一道？”
李乔怔怔看着孟东梅，“可我就是个小学老师，能做什么？”
小学老师，跟教育部的领导能掰手腕吗？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做不到的。
“亏你还是老师呢，难道没听说过汉宣帝的故事？霍光连皇帝都能废，当时多大的权柄，结果呢，死后家里头还不是被清算？”
“章小琳的继父难道还能一辈子当领导不退休？他难道就没竞争对手？你脖子上面那玩意儿就当个摆设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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