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整有零，显得咱们有诚意，价钱不能再往下压了。何况往后再要做牛仔裤，成本就上来了，咱们得给之后留余地。”
布料价钱涨上来，往后利润空间就没那么大了。
靳敏不假思索，“那咱就专门弄贵的那俩。”
二十五的牛仔裤利润空间单薄，那六十八的呢？
“其实还是便宜的走量卖得快。”
那俩假洋牌子单件利润空间大，但走货没那么快。
上次在上海卖得好，这不，眼下谈凯歌没联系。
想要再挣这笔钱，也不容易啊。
靳敏想了想，“那要不我去上海一趟？”
反正她最近也没啥事。
沈穗肯定走不开，马上就五月了。
到时候是林建业的周年祭日，她又得去扫墓。
“再等两天吧，服装厂那边的第一批运动服出来了，耿为光要安排人去上海那边推销推销，到时候你们一块去，有个照应。”
靳敏利落应下，“行。不过……你过几天扫墓要带小满一块去吗？”
四月初清明节，沈穗是一个人去的。
小满马上四周岁，也知道自己没了爸爸这件事。
沈穗带她一块去倒也合适。
“问问她，看她怎么想的吧。”
小满抱着沈穗前些天给她钩出来的小兔子，“妈妈，爸爸长什么样呀？”
她都记不得了。
“我把他模样给忘了，那爸爸会不会生气呀？”
靳敏听到这话眉毛一挑——
他可以生气啊，有本事跳起来给孩子来一顿笤帚炒肉。
这不是不能嘛。
沈穗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爸爸长得高高瘦瘦的，我给你找下他的照片好不好？”
之前沈穗把很多东西都处理掉了，再加上后来又搬家折腾了一番。
现在只留了一套军装，几本林建业生前爱看、做了笔记的书，还有几张照片。
小满捧着照片看，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沈穗，“妈妈，这个妹妹是谁呀？”
“傻孩子，这是你啊。”
一家三口的合照有两张——
小满刚满月时，一周岁时。
本来孩子三周岁时还要再拍一张，但谁想到林建业回家的路上出事了。
小满一脸震惊，“我之前长这么丑吗？”
“哪有？可爱着呢。”应该是小满当时不太配合，国营照相馆的老师傅逗了半天都不成。
拍了好几张，选出来最好的一张，也不是特别好看。
孩子有点张牙舞爪的。
就连她跟林建业都被带的手忙脚乱。
沈穗回忆起三年前的旧事，心情颇是平静。
人啊，日子过得顺遂了，过去吃点苦都觉得是福。
可若是当下的日子如泡在苦水中，哪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呢？
小满觉得妈妈在骗自己，她爬下床，拉开自己的小抽屉拿出一沓照片来。
都是在香港那边冲洗的彩色照片。
那边冲洗便宜。
不过因为是陈树荣帮忙，几乎没怎么花钱。
好像是他们地盘上有照相馆，能免费弄怎么着。
“我可爱吧？衣服可爱，小辫子可爱，小手绳也可爱。”
小满觉得自己哪哪都可爱，可爱极了！
那张老照片里的小丑孩绝对不是自己。
孩子睡觉前都在跟沈穗争执，“妈妈，你是不是偷偷给我生了个妹妹呀？赵越最近家里就多了个弟弟，她不喜欢，还被爸爸妈妈打了。”
“我多了个妹妹的话，你会打我吗？”
“不会。”沈穗亲了亲自家小宝贝，“小满永远是妈妈最爱的孩子。”
小满想了想，在沈穗脸上亲了亲，“那我跟妈妈一起照顾妹妹。妈妈你把妹妹藏哪了呀？我怎么没见到过。”
至于爸爸长啥样？
小孩子哪能记得住呢。
……
五月二号，林建业的周年祭日。
沈穗带着小满回到大槐树胡同的四合院，打开堂屋房门，取出收起来的遗照。
等着那三根香点完，沈穗收拾干净，带着小满去烈士陵园。
小满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那些墓碑有些好奇。
但想起早晨干妈跟自己说的话，她连开口问沈穗都很小声，“妈妈，爸爸也在这里吗？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呀？”
沈穗一一跟孩子解释。
小满还有些不太明白。
沈穗没强求，毕竟她连小学都还没念呢，哪知道战争是什么呢。
不过她话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在跟爸爸“说话”时。
“干妈带我去看了电影，《少林寺》可好看了，爸爸你看过没？爸爸你喜欢当和尚吗？”
“这是妈妈给我织的新毛衣，我可喜欢了，少年宫的同学都夸妈妈说她好看。”
“还有小兔兔，妈妈不让我带过来，说弄脏了不好洗。等回头我也跟妈妈学做小兔兔，到时候也给爸爸你做一个呀。”
“爸爸你想不想我跟妈妈呀？”
刘武军过来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心头酸得厉害。
孩子小，哪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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