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事了。
葳蕤从旁边拉了把圈椅,双肘架在扶手上坐下,开始发呆。
“不去休息?”
医疗仓的滑盖合上了,枯燥水声里传来牧屿低低的问话。
香气镇压了他的痛感,舒缓了他的神经,紧接而来的就是失血带来的虚弱和困意。
仅仅失血都令人困乏至此,葳蕤今日临渊蹈水,此刻发梢还染着残余的猩红,大概这一路也不甚太平,只怕比自己这个伤号还要疲倦。
牧家的医疗仓是最高配的军用品,具备相当的防御作用,此处又是牧家的重重深院内,牧屿不觉得有留人的必要。
葳蕤的回答是敲了敲熏笼的竹盖。
“我得守着您啊。”
医疗仓撬不开,熏笼撬得开。
这会儿是没什么问题,万一他一走就潜进来个心怀鬼胎之人,给熏笼里加点儿什么料,明天一觉起来牧屿怕不是得臭在仓里。
牧屿噎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不至于吧。”
语气不太有底气。
“那可太至于了,”葳蕤冷哼,“别人都当众刺杀了,补个刀也正常吧。”
葳蕤甚至怀疑刺杀者是新人。
都下死手了,还能放目标逃走的?
换葳蕤自己上,牧屿就得变成套书了。
牧屿(上)、牧屿(下)这种的。
说不定还要加个牧屿(中)。
“我确实没想到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牧屿有些讪讪,“但牧家现在已经戒严了,外面有牧岳守着,不会出大事的。”
葳蕤随手抓起发尾搓了搓,窸窣声里搓下一把板结的血块,嫌弃地甩了甩手,抖落了一地。
医疗仓边有溅出的水渍,血块落进水渍里,不一会儿就化开了,漾出丝丝缕缕的黑红。
“我的意思应该很明显啊,”葳蕤百无聊赖地拈着那缕被搓干净的白发,“我不信那些牧家人。”
葳蕤话说得理直气壮,很有些恃强而骄的气质,却把牧屿和其他牧家人分开,让他不好替族人辩解。
否则就像是在开脱罪责似的。
“不说您六御之一的身份,单论您族里,牧岳叫您小叔爷,可见您辈分不低,医疗室挂的是珍珠帘,显然族内地位也挺高,”葳蕤点着手指给牧屿数,“这样一个人回家休假,话事人却只派了个不管事的小辈迎接,不太像话吧?”
“洞天封锁着,又不是去搜救了,我不信牧家就剩一个牧岳有空。”
“而且明明知道灾情是人祸,被问到脸上还敢隐瞒,这么头铁,可不太像是软弱无能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葳蕤似笑非笑:“我干弟弟褐夫出身,都知道轻重尊老爱幼,哪怕再烦他奶奶,也一句重话没跟他奶奶说过。”
“他再过几个月满十一岁……”
“您家这位家主,今年贵庚啊?”
内室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淋漓的水声,滑盖微动,像是要马上打开,葳蕤眼疾手快地一手按住,内里的人挣扎无果,只能放弃。
牧屿:死孩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有劲儿?
重剑·六十斤·泰阿:深藏功与名.jpg
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十二岁小孩单手镇压,牧屿怀念了一下能和燕阗互殴的青葱岁月,恹恹地躺了回去。
接下来要自揭的短处比他消失在岁月里的腹肌还令人伤心。
“有没有一种可能……”
牧屿有些局促地咳了两声清嗓,却因为躺着差点呛到。
“牧岭他只是单纯的废物点心?”
葳蕤:……
牧屿:……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沉凝,浓重的情绪在内室弥漫,也许是牧屿的悲痛,也许是葳蕤的无语。
许久许久。
葳蕤收回了按住仓门的手。
牧屿痛心疾首:“你就当他是个傻子。”
“……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葳蕤补充:“而且我也不信。”
“行吧。”
“这大概是牧岭他的命。”
牧岭是傻子,但他不是。
牧屿本就博学敏思,这些年被燕阗带着见了不少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不是西序那个直来直去毫无察觉的愣头青了。牧岭心底的那点怨天尤人的愤懑,早瞒不过牧屿的眼睛。
只是命运本就不讲道理,天赋若能因为人的意愿而改变,也就不会被称为天赋了。
不过好在牧家和大多数利益至上的贵胄家族相比,要更加有人情味一点。
当年家主换届,除了牧河还在回罗浮的路上没能到场,以牧屿为首的牧家中坚,大都心照不宣地投给了牧岭。
天不赋予的,家人来赋予。
个人能力的落差,权力和偏爱能填补。
而且牧岭能力有限,就算捅出篓子,其他人也能够弥补。
反正牧屿要进罗浮工造司,定居京畿道;牧河常年驻扎禹工镇,无事不回牧家大院……
最出色的族人远离丹州,最特殊的族人常牧天河,不会和牧岭争权,也就不会让他有怀疑自己德不配位的可能。
就算因天赋滋生出的一些嫉恨,因权力繁衍出的一点野心,也会因为距离被无限淡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崩铁:是藏剑不是魔阴身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崩铁:是藏剑不是魔阴身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