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挎上挎包，背上背包，移动办公室出发了。
刚走出家门，母亲就追了上来，挤眉弄眼的递上一把车钥匙。
“给，开你爸车去。”
李墨曜瞪大了眼，诚然他是有驾照的，但从家里到众诚厂只需步行十分钟，和贾总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现在才九点，提前半小时还不够啊？开车？太夸张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还没说话，母亲把车钥匙往儿子怀里一塞，说道：“别管远近，开车去和走路去身份就不一样。”
哦，看来老妈心里还是有底的，原来是照顾面子问题，可是……
李墨曜觉得贾铭章肯定不是那种利禄小人，何况现在是人家有求于自己，可他也了解老妈的性格，虽然软弱了些，但极其倔强。简单的说就是认死理，一旦老妈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为了不在这个时候起争执，李墨曜只好接下车钥匙。
老爸当厂长那些年家里攒了一些积蓄，于是就买了这辆汉兰达，虽然是老款，但保养得一直很好，看上去就像新车一样。本是不打算开车的，但架不住母亲在楼上注视的目光，李墨曜无奈，只得皱了皱眉头钻进了车里。握着方向盘，想起了自己当年学车时的样子。这辆车他已经多年没开了，不过却是他拿到驾照后上手的第一种车型，那种熟悉感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自己生长在这片小区，可以说整个童年都是和精机一厂联系在一起的。工厂就像个小社会，家属楼更像一个大家庭，从幼儿园到电影院应有尽有，如果不是走了出去绝对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对比，这种从出生就和一个工厂联系在一起命运是那个时候独有的，这是一种文化吧。
文化？
李墨曜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前天贾总和他说过，精机一厂旧址面临两个选择，卖掉和改造，当时他以所谓的商业视角劝其卖掉。他猛地一拍脑门。
“哎呀。”
差点儿做了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虽然决定权不在他的手上，但他不想，也不忍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想到这儿，他点着火一脚油门，仿佛有什么急事一样驱车离开了。
“开慢点儿……”
身后母亲的呼声肯定是听不到的，下一秒来到众诚厂的大门口时李墨曜就后悔了。原本感觉还挺宽的马路现在看怎么这么窄？最重要的是。
“停车位怎么这么难找啊……”
李墨曜没想到，自己家这种老小区居然也这么难找停车位，绕着众诚厂转了大半圈他才勉强找到路边一处空地，虽然没有停车标识，但看这里停着长长的一排车，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把轮把车倒了进去，然后提起自己的大包小裹往厂子大门跑。
老厂区的大门敞开，保卫室的茶水还热着，但里没有人，李墨曜看了一眼后便径直往里走。一直走到办公楼，他刚拐到视线对正门的地方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老式的茶色玻璃门前居然排着大长队，队尾都拐到楼角了，颇有一种苹果发布新产品的即视感。
今天什么日子？
待走近些李墨曜浑然一笑，相同的事情他当年也干过。那是近百人的长队，一个挨着一个的年轻人几乎每人手里都拿着份材料。这样的材料他以前也做过，他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排队到后面去。”
就在李墨曜哂然一笑抬脚往里进的时候，一个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挥挥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找贾总。”李墨曜说明来意。
“你喝药了吧，贾总能见你吗？”
到哪里都有这种仗着一点儿小权力欺负别人的人。李墨曜有些头疼，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这种网上小视频才有的桥段突然落在他头上，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谁想这保安的行为居然引来了一阵叫好。
“我们都排了大半天了，你来了就想插队啊。”
“就是，拦得好。”
李墨曜苦笑，原来自己也被当成求职者了。他们拿着简历和体检表，应该是来面试的，众诚厂建厂扩产，肯定是要招人的，考虑到“智改数转”的需要，这批人的学历肯定不能低，而且必须具备相关专业技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也就不怪保安错把他当成求职者了。他退到一边打开微信，找到贾铭章给他留的电话拨了出去，盲线……
保安双手往胸前一插，洋洋得意的看着这一幕，一副我早就知道你是在忽悠我的样子。
李墨曜无奈，现在的企业会多，不过像贾铭章这种身份地位也自动关掉铃声应该是位很自律的人，这种以身作则的态度让李墨曜对他的感官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不过他依旧进不去行政楼的大门。
一众排队的求职面试者的心态不一，排在前头的人被叫号后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剩下的一些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站在一边面色深沉的同龄人，有些人还发出了唏嘘声。
“喂，那位，你哪个学校的？”
人群中，一位高个子有些微胖的小伙子朝着李墨曜喊道。
“哦？我？”
李墨曜正在想事情，突然被叫到有些奇怪，看到对方并无恶意的表情，随口答道：“东南交通大学。”
“哎？985啊，怎么也到这儿求职？”
这位高个子看起来像刚毕业，至少毕业时间不会超过两年，提起东南交大，他一副诧异的样子。
“嗨，985怎么啦？985还不是一样找不到工作？”
“就是，北大毕业的还有去卖猪肉的呢。”
这些毕业生的打趣让李墨曜的心里一阵阵发堵，国际环境不好直接影响国内就业，甭管什么985还是211，毕业即失业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随着技术爆棚式的发展，还有一大批传统行业的学生会面临这种情况。高速收费员失业时还闹过一段，现在都在AI的冲击下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GPT-2问世后，文案职业面临冲击，DALL-E 2的出现直接让画师下了岗，无人驾驶和空中速递更是将矛头直指向出租车司机和快递员。每次技术变革之前，这种动荡都是不可避免的。
李墨曜不是哲学家，他不会去思考人与AI的关系，但他知道面前上百人的求职队伍里最后能入职的不会超过十人，SMW并不需要复杂的操作，工先锋会承担维护和售后管理，这里面大部分人都要叹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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