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说话，那售货员才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姑娘，一个穿红白格子衬衫，皮肤白皙眼睛又黑又亮，刚到肩头的两根麻花辫乖顺的搭在胸前，另一位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衬衫，左边肩膀和右边腋下各一个补丁，长相清秀，正盯着布料看，显然刚才是她问的话。
苏媛见售货员抬头也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30左右年纪，面相柔和，看苏媛看她，就站起来说：“这边柜台上的卖的最好，适合做衬衫，布拉吉这些，你们看看。”
苏媛这才发现这位大姐还是个孕妇，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
苏媛谢过大姐一边帮忙挑，一边还有空想年代文里不是都说这个年代的售货员高高在上，态度蛮横吗，还有两方还会发生点冲突，最后售货员通常会被主角打脸的剧情。
直到听到身旁张红霞问：“这块可真漂亮，怎么样？”苏媛忙打住自己的天马行空，像张红霞所指的布料看去，原来是一块浅黄色带小花的布料，今年已经是74年，不是刚开始那几年闹腾最厉害的时候，一眼望去全是蓝、灰、黑，现在街上偶尔也有些黄色、红色、天蓝色等亮眼的衣服出现，更别说现在也有年轻爱美的年轻女同志还穿上了布拉吉。
但苏媛犹豫了下还是诚恳的说：“霞姐，这块是挺好看，但我们干农活晒得有点黑，穿上可能更显黑。”看张红霞没有不高兴，就又笑着说了一句：“而且黄色爱招小飞虫，你看这块怎么样？看着清爽干净，还显白。”苏媛指的是一块浅蓝色带白格的布料，张红霞没犹豫几秒就选定了这块，她也是看苏媛衣服多，款式也好看，就觉得苏媛的眼光一定不错。
售货员边帮她们裁布边还随口问了句：“你们是下乡知青吧？”
苏媛看着人家利落的手势，笑说：“对啊，您看出来了？大姐可真厉害，动作也麻利。”又羡慕地看了一眼人家的手，说：“我这手就不行了，不听使唤。”
大姐一听顿时笑了：“应该的，为人民服务，我就是做这个的嘛。我姓孙，你们叫我孙姐就行，下次有需要还来我这儿”
趁大姐收钱票时，苏媛掏出两颗古巴糖递给大姐：“孙姐，我姓苏，您叫我小苏就行。”看大姐要摆手推拒，忙说：“您这是怀孕了吧，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也给小宝宝甜甜嘴。”看大姐收下了才又往前凑了凑低声说：“我老家那边靠海，来的时候还带了点海产品，但我不会做，放着也是浪费，姐您需要吗？需要我下次过来拿给你点？”
孙姐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亮，但还是客气道：“哪好让你这么破费，你个小姑娘独身一人下乡也不容易，留着自己吃。”
她也知道哪有浪费好东西的，人家只是这么一说，主要应该也是想跟自己卖个好。
苏媛一看这大姐的神情就也笑说：“破费啥呀，孙姐千万别客气，我以后想买布料还得麻烦您呢。”
孙姐看苏媛表情诚恳，想了想，也就没有再拒绝，更何况，两人还都不熟，也可能别人只是随口一说，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倒也不用这么较真儿，更何况她这里有时候会有些瑕疵布，总是能还上这个人情，这么一想越发坦然，没一会儿功夫俩人俨然像相识许久的好姐妹，聊的热火朝天，也就是又有人来买布苏媛才告辞出来。
一出门，张红霞就惊奇地盯着苏媛叹道：“我这要不是从头跟你在一块儿，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聊这么起劲。”
苏媛也没多说，只笑说：“多认识个人多条路嘛，更何况这个大姐不像别的售货员那样高高在上，还挺好相处的。”
“那倒是”张红霞也就是问问，听完苏媛说的也就没继续说这个。
苏媛笑笑也没再说，其实苏媛哪会那么能聊，她本身性格慢热，嘴巴也不甜，在陌生人面前是有点寡言的，一直很羡慕嘴巴甜情商高会说话的人，但如今穿到这里，也回不去了，感觉整个世界都不认识自己，反而有种无所谓、豁出去的勇气。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下变得能言善道，刚才也主要是那大姐善谈，她听得多说的少，倒是知道不少县里的事。当然也包括那大姐。
孙姐叫孙超英，地道的县城人，不说所有事吧，但有事问到她基本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自己本身是城镇职工，还是在供销社这种信息传播快的单位，再加上七大姑八大姨分布各个厂子，那就是一张消息网啊。
就这样苏媛从孙姐嘴里了解到县城有印刷厂、毛巾厂和通用机械厂。她家是双职工，她爱人就是在印刷厂，孙姐今年32，大女儿13，儿子12，现在肚子里这个是时隔好几年有的，年纪也大了，就想多吃点好的补补，可她们家条件好是好，也不是想买什么就能买到什么的。
城市里都是凭票供应，即使可以去黑市，也不能经常买，一是不安全，二也是确实价格贵出不少，偶尔能买点贵价东西，也不能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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