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宇的皮鞋碾过结霜的野草，川西高原凌晨三点的寒气像浸了冰碴的纱布往西装里钻。
中转站临时搭的塑料棚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棚角挂着的应急灯照出满地狼藉——印着“敬老助残”的纸箱七扭八歪堆成小山，五台智能轮椅被胡乱塞在农用化肥袋中间，充电口还粘着没撕干净的快递单。
“张总！”穿着反光马甲的吴志愿者举着平板冲过来，屏幕上的物资分布图正像坏掉的万花筒般疯狂闪烁，“十六个乡镇的接收点都在催，养老院王院长说要带人来市里静坐......”
张皓宇屈指弹掉睫毛上凝的霜花，突然蹲身捡起半张被踩皱的标签。
前世某次慈善晚宴的记忆在脑内闪回——同样的防伪水印，同样的锯齿状撕痕，那些衣冠楚楚的掮客就是这样把捐赠药品倒卖进黑市。
“把上个月所有志愿者的排班表调出来。”他说话时白雾凝成箭头，直指百米外正在装货的卡车。
轮胎印在泥地里画出诡异的同心圆，像极了当年陈子衿教他解的洛伦兹吸引子模型。
仓库铁门突然咣当巨响，三个戴毛线帽的搬运工推着平板车往外冲。
吴志愿者刚要阻拦，张皓宇已经扯过篷布上的捆扎带，手腕轻抖就将最前面那人的工牌卷了过来。
荧光印章在紫外线手电下显出妖异的紫，分明是上周才启用的第七代防伪码。
“传统三级审批？等你们盖完章雪都化了。”张皓宇把工牌拍在物资登记册上，震得老式台灯投下的光影都在颤抖。
他摸出手机划开特别加密的区块链界面，前世参与智慧城市建设的记忆如代码洪流奔涌——那些熬在机房的深夜，陈子衿偷偷塞进他外套口袋的暖宝宝似乎还在发烫。
当第一架带着激光测绘仪的无人机掠过货堆时，争吵声突然凝固了。
吴志愿者瞪眼看着平板电脑上自动生成的3D建模图，热成像显示某箱标注“棉被”的物资正在诡异地散发热量。
张皓宇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的节奏，竟和二十年前翻墙时撬锁的韵律微妙重合。
“冷链车改道去儿童福利院，3号仓库所有电子设备重新过X光机。”他忽然转头对呆住的志愿者们挑眉，“谁去给我泡杯奶茶？要校门口王婆婆家用陶罐熬的那种。”
晨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批贴着区块链溯源码的物资车正鸣笛出发。
张皓宇靠着褪色的“脱贫攻坚先进单位”铜牌，看吴志愿者捧着山寨星巴克纸杯欲言又止。
他故意晃了晃自己印着卡通猪的保温杯：“陈老师特调安神茶，比你们年轻人喝的那些猫尿强多了。”
中转站广播突然滋滋响起，留守儿童合唱团给捐赠人录的《虫儿飞》飘散在晨雾里。
张皓宇摸到杯底凸起的荧光贴纸——是陈子衿昨天陪特殊学校孩子做手工时沾上的。
他仰头饮尽微凉的茶汤，喉结滚动咽下那句没说出口的“这次绝不会让你在教育局会议上难堪”。
两百公里外的城市天际线正被朝霞染成蜜桃色，某栋写字楼顶层的盆栽茉莉悄悄结了新苞。
陈子衿站在落地窗前整理公益评估报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资料页边缘——那里印着张皓宇公司的新版LOGO，水墨纹路里藏着他们高中时在数学草稿纸上画的爱心函数坐标系。
（接上文）
陈子衿的钢笔尖在评估报告最后一页悬停了三秒，落地窗倒影里闪过一抹笑意。
她摘下金丝眼镜时，指腹蹭过资料页上凹凸的LOGO纹路，水墨晕染的爱心函数坐标系突然在阳光下泛起细碎金粉——这是今早张皓宇偷偷用纳米磁性涂料做的改良。
“陈总监！”实习生举着平板撞开玻璃门，“您看直播！”
民政局官网的实时数据屏正在疯狂刷新，区块链溯源码构成的蓝色光带如星河倾泻。
弹幕突然炸开烟花特效，某位网友截取了十年前山区捐赠物资霉变的新闻图，与此刻无人机航拍的精准投放画面拼接成对比长图。
陈子衿的珍珠耳坠晃过屏幕反光，映出眼角微微发亮的湿意。
她摸出抽屉深处的鎏金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两人初遇时的日期。
那时张皓宇翻墙给她送数学笔记，被教导主任追得跳进荷花池，怀表进水后他连夜拆修，偷偷在齿轮间夹了片晒干的小荷花。
“叮——”
专属消息提示音响起，手机自动投影出全息影像。
张皓宇站在挂着冰棱的公司露台，背后是正在布置庆典气球墙的员工们。
他袖口沾着儿童福利院小朋友画的彩虹，领带夹却是陈子衿高中校徽的仿古款式。
“陈老师，您订制的爱心函数蛋糕……”他故意拖长音调，突然侧身露出身后冷藏车。
二十层巨型蛋糕正被机械臂托举而出，糖霜勾勒的洛伦兹吸引子模型在阳光下流转虹彩，最顶端的巧克力牌刻着他们初吻那天的气象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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