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4年，奥克特里格区，圣马尔索学校
低沉的钟声回荡在空气中，教堂的影子覆盖了半个操场，远方的议会广场依稀传来军靴踏地的沉闷回响，像是这座城市日复一日的心跳。
在一条鹅卵石小径旁，两个孩子正热切地扮演着他们的游戏。
“嘿！看看议会广场上的士兵们吧！看看那些弩箭与火炮！您已经无路可逃！”
顽皮的拉尔夫高举着一根细长的木棍，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他目光坚定地指向面前那个衣衫整洁但眼泪汪汪的女孩。
“呜呜……”天真的安娜揉了揉眼睛，小手颤抖地握着一条围巾，像是披风那样搭在身上，“我、我还有那些阁……阁楼骑士……”
“是塔楼骑士。”拉尔夫不耐烦地纠正，“而且他们大多已经投降啦！那些不肯投降的顽固分子，也很快会像您一样，被我们和……我们所代表的，伦蒂尼姆的怒火审判！”
安娜鼓起勇气，小脸涨得通红，“谁、谁能审判一个国王？”
“以前没有，以后或许也不会。”拉尔夫学着大人的口吻，踱着步子，“但陛下，您是自寻死路！您挡住了维多利亚前行的步伐！您的一声令下，让整个城市的机器停转，让无数人没了面包。是您和您的贪婪侍从，逼得我们不得不沾上您的鲜血！”
他突然高举“武器”，气势汹汹地喊道：“上吧，战士们！为了维多利亚！”
安娜被他的声音吓得后退一步，踉跄着站在台阶上，她深吸一口气，绷起小脸，努力装出威严的样子，“维多利亚……！我、我才是维多利亚！你们岂敢——”她咬了咬牙，努力回忆自己听到的那些故事，“就算我死了，变成了幽……幽……”
“是幽灵！”拉尔夫大声提醒，“幽——灵！你得先跑到台阶上，然后倒下来，才能说这句话！”
就在安娜正准备迈步的时候，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在门廊这儿跑来跑去？”
两人立刻停住了动作，睁大眼睛，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少女。
“是茉莉姐姐！”安娜压低声音说道。
拉尔夫却不甘心地嘟囔着：“马上就到最好玩的地方啦！安娜，快跑到台阶上，我们马上开始绞刑——”
“绞刑？！”茉莉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拽住拉尔夫的衣领，“是谁教你们玩这种残忍的游戏的？”
拉尔夫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斜巷子里的大人们都这么玩……”
“斜巷子？”茉莉皱起眉头，“那里什么人都有。你们是看到什么不入流的戏了吗？谁带你们去看的？”
“鞋匠汤姆。”拉尔夫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个酒鬼？”茉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喝了很多黄色的饮料，很多从他脸上淌了下来……”安娜补充道，“他还冲着台上的人大吼大叫，说什么‘不许你们侮辱国王陛下，他是个伟大的好人’。”
茉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怒火，低头看着两个孩子。
“好了，现在停止这个游戏，在吃晚饭前不准再玩了。”
“可……”
“没什么可是的！”茉莉斩钉截铁地说道。
拉尔夫不甘心地撇撇嘴，但还是拉着安娜往回走。可还没走几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撞见什么？”
几人同时回头，看到身穿黑色长裙的戈尔丁女士正站在走廊的阴影中，锐利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戈尔丁女士！”茉莉立刻站直身体，神情恭敬。
戈尔丁缓缓走近，看着面红耳赤的拉尔夫，挑了挑眉，“拉尔夫，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呃……因为……”拉尔夫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安娜急忙抢先说道：“我们在做游戏，女士，这个游戏可好玩啦！”
“游戏？”戈尔丁的目光落在他们手里的木棍和围巾上，眼神微微一暗。
她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说道：“好，我知道了。早些回寝室吧，别忘了做今天的功课。”
“是，女士。”
等两个孩子走远，茉莉忍不住低声问道：“女士，您不打算批评他们吗？”
戈尔丁轻轻叹息，“拉尔夫和安娜？我不怪他们。”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慨，“孩子们只是还未能理解什么是残忍。”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几本书，“他们渴望学习。如果我们不能教给他们正确的东西，他们就会去别的地方寻找。”
茉莉看了一眼那些书，惊讶地问道：“这些戏剧集……是要给他们的吗？可是他们才刚认字，会不会太早了？”
“总比让他们沉迷那些街头戏班的拙劣表演要好。”戈尔丁微微一笑，“孩子们天生就喜欢模仿。在他们理解复杂的意义之前，至少可以从这些文字里感受到情感与力量。”
茉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愿您是对的……”
戈尔丁轻轻合上书本，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而且还有个额外的好处，不是吗？这样一来，我的文学课上，就不会再有人昏昏欲睡了。”
茉莉忍不住笑了，“哈哈，那倒是没错！”
她望着远去的孩子们，轻声说道：
“至少，他们还是可以无忧无虑地做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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