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薛阿姨与丈夫离异后，先后也交过两任男友，却一直都没有再婚，后来也相继分手了。因为她没有子女，便在退休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自驾去了不少地方，见识了很多大山大湖。
莫宵野听到这一细节，不禁想到了之前流行于网络的一个说法：“方向盘，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自由。”
仪式正式开始后，莫宵野留意到：葛阿姨与薛阿姨身着一模一样的“民族风服饰”，手牵手站在台下的某个角落，仿佛两个见证台上仪式进行的“旁观者”似的！
负责念出“悼念词”的司仪，用温柔且冷静的声音，回顾她们平凡却不平庸的人生，不是以往那种哀痛基调的悼词，更像是在读一篇沁人心脾的散文。
莫宵野则是将司仪的声音当作bgm，将更多的关注点落在两位阿姨身上：她们的面上画着淡雅的妆容，知道那是所聘请专业化妆师的杰作，此刻她们保持着安静，唇角是微微上扬的，眼睛里透出的光彩，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满足。
看到两位阿姨登台，是在仪式进行到倒数第二个环节时：她们相继对着立麦，念出了之前亲笔撰写的墓志铭。
首先念出的是葛阿姨：“这里躺着的老太太，生前过得足够潇洒，希望到了那个世界以后，可以继续如此！”
莫宵野想到葛阿姨属于“独身过到老”的那一类人，听到她说“潇洒”的一刻，心里想到了一个近义词：无悔。
“我告别世界，正如当年斩断婚姻时那样决绝：不适合我的，我从来都不会继续将就。让我忍？凭什么？！”
之前莫宵野听了葛阿姨的墓志铭，内心涌起的是感动，而此刻，则是对站在台上坦荡念出这番话的薛阿姨，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这个女人，她好酷啊！
觉察到手指被身旁的钟爱轻轻勾了一下，莫宵野本能微微侧头，见她向着自己这边贴近了一些，便也稍微偏了一下脑袋。
“此时此刻，我突然好想哭啊......”钟爱压低声音道。
“我也是。”莫宵野秒懂对方所表达的深意：是被台上这两位阿姨的人格魅力深深打动了！
再侧头去看站在自己另一侧的林听，见她的脸颊上，已经挂着两行清泪了。
林听冲莫宵野微微摊开了手掌。
莫宵野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塞进她的掌心，又看着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则是需要现场的所有来宾，向着舞台上的二位深鞠躬。
莫宵野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孔，那些是养老公寓的工作人员，包括时常参与志愿服务的王老师！
还有一些头发花白，看着比台上二位的岁数还要大一些的老人家们，其余的则是与二位阿姨年龄相仿的同龄段。
前来见证仪式之人，虽然并非全部都能理解当事人做此选择的动机，可他们既然决定来到了现场，便说明对此仪式是透着尊重的，至少看到了一种“不算十分主流的”全新人生态度：毕竟千人千面，人生百态嘛。
待仪式结束后，葛阿姨与薛阿姨一同宣布：在场的所有人，直接移步去附近的一间餐厅！并解释说前几天就已经在那里，安排好用餐包厢了。
莫宵野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二位对待这个仪式，是多么的认真！完全是按照平日里“真正的丧事礼节”，安排妥当了每一步（约定俗成的规矩：逝者家属是要安排吊唁、送殡宾客吃饭的）。
既然已经来参加了仪式，来宾中的绝大部分便听从了她们的安排，因距离那间餐厅并不算远，莫宵野一行三人便选择步行前往。
而王老师则要跟随载着老人们，从养老公寓赶来这里时的那辆车前往，继续履行“义务志愿者”的职责。
抵达餐厅时，见王老师与老人们已经到了，莫宵野听到了包厢内传出的欢快笑声：似是葛阿姨正在发表着什么言论，其他人则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即便还未推开包厢门，还未能看到葛阿姨的面上神情，可是站在门外的三个人，已经被这种气氛感染了：那笑声透出的，是完成了某个“大心愿”后的愉悦。
果然，房门被服务员轻缓推开后，莫宵野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包厢门而立的葛阿姨，见她的眉间是格外舒展的，她看向自己这边的眼神是泛着动人光泽的！
莫宵野瞥见王老师冲着这边挥了挥手，见她的身侧是留有三个空位的，便走过去落了座。
“刚才在车上，薛阿姨又提出了一个新想法。”王老师压低声音在莫宵野耳边道。
“是什么？”莫宵野对于薛阿姨的观点，始终是充满好奇的，因为她实在是一个活得很有态度的女人！
“她说等回到公寓后，要拉着葛阿姨一起，将所念的那两段墓志铭录制下来，将来要在火葬场的火化仪式上播放。”王老师说到此处，不禁笑了。
“天呐！”莫宵野意识到自己的声调有些高了，赶忙压制，“这也太酷了吧？”
“谁说不是呢！”王老师也不禁感叹。
莫宵野向着坐在斜对座的薛阿姨看去，见她虽不像葛阿姨那般喜欢在这种公共场合发言，可是她不说话坐在那里的模样，也足够吸引旁人的视线：尤其是她此刻是注视着葛阿姨的，眼角透着发自内心的浅浅笑意。
席间，葛阿姨与薛阿姨一起，举着饮料杯跟在场的所有人碰了杯，说的都是“感谢你能来参加仪式”一类的话。
莫宵野看到这一幕，觉得心口涌动的感动被顶到了极致，看着她们唇边带笑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老年时期的自己与钟爱，毕竟林听的年龄还是略小一些，不完全算是同龄人！
“咱俩干脆也碰个杯吧？”钟爱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莫宵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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