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在那混沌不堪的世界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燕澄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浅色系的床幔。
此时他的思维尚未完全恢复，只是愣愣地凝视着映入眼中的那精致的绣花图案。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八殿下醒了。”
紧接着，脚步声匆匆远去，又过了一会儿，更多纷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燕澄眨了眨眼，试图坐起身来，这才惊觉身体竟是前所未有的虚软无力。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快给小八看看。”
那清晰而理智的御姐之声令燕澄不禁朝那边望去。
只见明黄色的布料映入眼帘，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凤纹，头戴九尾凤钗。
原来是之前坐在最上方的皇后。
在他身后，还有神色冷若冰霜的云淑妃，她将对新儿子的不在意毫不掩饰地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燕澄这才终于回想起自己在凤仪宫内吐血晕倒了，脸色瞬间古怪了一瞬，除了这件事，他还隐约想起了一些别的……
太医走上前来为燕澄把脉，神色凝重，许久都未曾说话。
皇后着急地问道：“小八的身体状况如何？你究竟诊出了什么？”
太医摸着胡须斟酌再三道：“气急攻心，需得好生修养一段时日。”
实际上，太医那看似淡定的面容下，小心脏正怦怦乱跳个不停。
这脉象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他根本就没把出这位八皇子究竟得了什么病症。
可之前第一次诊脉时，就因为说没诊出病症，差点被拖出去砍了，情急之下只好改口说气急攻心，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了。
虽说早死晚死都得死，可他总归还是想再多活一会儿。
眼下这般说法，暂时算是保住了小命，至少能活到八皇子不行的那日。
为了自己能活得更久一些，太医心里的小人疯狂地上香祈祷，祈求佛祖保佑八皇子能够多活一些时日。
太医退后，皇后走上前来，看着燕澄，温和地说道：“你母妃之前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你切莫放在心上，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实则皇后心里正在暗骂后面那个女人，这倒霉的云淑妃，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还要她这个嫡母来表演一个好母亲的角色。
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来着？
燕澄再次仔细回想，似乎是有关什么死不死之类的，他当时被深深刺激到了，只记得这关键的字眼。
也就是这个“死”字，加上杨贵妃和九皇子这两个关键人物，刺激得他想起了一些极为有用的事情。
说起来，其实他还真得感谢云淑妃以及杨贵妃母子二人呢。
现在嘛……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无事。”
除了身上绵软无力，大脑一阵阵地抽疼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怎么可能无事，吐了那么多的血。
但是看看表情淡定的燕澄，再想想身后来看自己儿子也冷着一张脸的云淑妃，皇后瞬间顿悟。
心想这孩子一定是故作坚强，不想在云淑妃的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以此来表达既然云淑妃不在意他，那他也不在意云淑妃的潜在意思。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燕澄在皇后的心里瞬间成为了小可怜的代表人物，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地说道：
“你不要想太多，先在凤仪宫好好修养，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去北二所，那里的人都是母后亲自安排的，你放心使用。”
“到时候若是缺什么，你就让人来找母后，母后给你安排。”
“啊，对了，你带来的两个侍女就在外面，母后又从北二所叫来两个太监，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先伺候着你。”
“你要是用得不顺心，母后再给你换人。”
皇后妥帖地絮絮叨叨着她所做下的安排，将自己的善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明面上，全程没有提及云淑妃，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云淑妃似的。
她认为燕澄是被云淑妃那番连她听了都觉得难受的话刺激得气急攻心。
这时候若是再特意提起云淑妃，可能会再度让燕澄气到。
只是云淑妃本人就在这里，也不可能真的一次也不提她。
皇后说得差不多了，用余光瞥了一眼冷飕飕的云淑妃，心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多好的孩子啊，她求都求不来，云淑妃倒是当成草一样随意对待。
比不得啊比不得。
“……你们要不要说说话？”皇后慢吞吞地问道。
燕澄眼眸微微转动，与云淑妃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同样晦暗不明的情绪在两人的眼底酝酿着，久久都未曾消散。
两人不约而同道：“不用了。”
皇后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让人来找母后。”
皇后率先离开，云淑妃紧随其后，燕澄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开始梳理刚刚得到不久的记忆。
走到门口之时，云淑妃回头望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少年，像是在估量这个儿子能够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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