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免活计?!眼下少主有事,临时抽调,到时二三子没做完的活计,还不是要分摊给我们来做!我们为何要凭白无故多做呀?”
那位名叫赵嗣一想起到时还要帮别人做事,有些不高兴。
“原本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少主一出事,便全乱套了。”
“我们要帮那些临时有事的人干活,可是又有谁来帮我们干活呢?”
“就是”
“就是”
有赵嗣带头抱怨,大家也都异口同声,谁也不想多做事情。
也别怪众人抱怨,看看王褒《僮约》中的“不上券便不能为也”便可知晓。
自建武十一年,光武帝两道禁杀禁灸奴婢诏后,主家再也不能随意打杀奴婢了。
主家对奴婢的约束,仅剩掌控奴婢的身籍名数了。
简单说,就是奴婢的身份证明由主家说了算。
那马财听不下去了,厉声说道:
“二三子为何不提,遇上伤病无法干活,矿主和主母,安排休息,严重了还会请医匠来看。而且每月还有两天时间,跟主母一起到附近农庄采购粮食、盐、腊肉、果蔬等物,还可以顺便办私事。这样的主家难得,大家该尽心尽力,不可三心二意,偷懒耍滑。”
“马财管事,谁不知道你和陈善管事、白歧管事都是主母未嫁时就用惯的人,又不用像我们一样炊煮浆洗。”
赵嗣有些意难平。
“赵嗣,说的什么话,若是和你们不一样,那我今天在此作甚?”
马财管事出言反驳。
“马管事说得对,之前,二三子过的是什么生活?再比比这些年来,在矿主、主母的照拂下,大家不仅住有草屋,还有缊袍、布衾,甚至连短褐、裲裆、裈袴、袜履都有,每天还有两餐稠糜粥可食。如果矿主一家发生不测,散的不仅是矿主一家,连带我等蝼蚁贱奴也要流离失所,无衣无食了,到时如何是好呢?难道还要再次发卖?期待更好主家吗?我等不可不知好歹。”
赵嗣提到的陈善管事赶紧及时补充。
两人同为管事,互相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众人被马财和陈善说得不好意思。
“跟着矿主和主母,这日子确实比之前好多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哩,你瞧阿嗣都胖了……”
“这矿上谁的变化不大呀,有糜粥吃,有衣穿,有地住,每月还给五钱,表现好还能送去跟大匠学习手艺。”
“不要说别的,刚来的头几年,住地窨子,不透气,像住进墓穴一般,可是二三子再瞅现在,都住进土坯茅草屋了吧!虽说十五人一间,但好歹有个遮雨防风的地方。”
“也不知少主能不能挺过来。”
“唉,希望少主快快好起来吧!”
“少主啥都好,就是老是绷着张脸,干啥都喜欢较劲,也不怎么爱说话”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采矿的阿武说的,六七岁的孩童,非要跟他们一样下井。”
“就是,挑水,砍柴,烧水,煮饭,啥都要干,不让干还急。”
“作为矿主的长子,应当如此,尽早熟悉矿上事务”
“二三子知道什么呀,那都是矿主要求的呀,玩竹马的年纪,天天跟我们一起干活,能高兴吗?”
“少主六岁进山,在矿区也呆了近二年,矿主只是让他在矿区各处玩耍,并未听过有要求。”
“哪里,主母晚上也会教少主识字哩,听说矿主懒,帐都是交给主母做。”
“平常没见矿主发脾气呀?”
“主家的事,哪能在我们面前发作!”
“如此一来,等少主会了,岂不是可以交给少主啦?!”
“少主会不会挺不过来呀。到时矿主这么大的家业要交给谁呀?”
“交给谁也不会交给你呀。”
“也是,说来少主也真可怜。”
“少主可怜,我等就不可怜啦?能跟着主母,不就是因为当初矿主是挑小奴买的,小奴省钱,教导几年,就是熟手,可以多用几年。你看阿规,今年才十四。我也才刚满十五。”
赵嗣又不满了。
“莫提阿规,那是主母户下奴产子,自小跟随;而你可怜,便要怪你父你母,没守好家业,不然何至于让你兄弟姐妹离散。再说了,这关少主什么事?你七八岁时不也有竹马可玩,不也有玩伴嬉戏?”
马财对主母很是敬重,爱屋及乌,对少主也很维护,一听赵嗣的话就不高兴,一点都不留脸面。
这番话听得赵嗣眼眶发红。
一看场面尴尬了,陈善赶忙岔开话题:
“呸,呸,呸,你们这是什么话,矿主待我们这么好,跟我们吃一样的,住一样的,而且还经常跟我们一起干活,就是主母,少主,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吃住,一起干活,眼下我们要诚心求府君保佑,让少主快快好起来才是正理!”
马财从反面补充道:
“就是,听从前跟随矿主去北平县铁官的人说,其它私矿的奴婢在抱怨:一天要干满六个时辰,天冷时衣服给得不够,闲时只能挤在地窨子里取暖,每天两顿稀糜粥,连箸都立不起,还老是被管事拿鞭子抽,有时受伤生病了也不能休息,还说去年他们矿上就死了二十多人,逃了四五十人。二三子,我等遇上好主家了,一天只要干四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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