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是顾松听着心里却凉丝丝的。
“你们跟我不亲也是应该的，我——”
顾松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不着痕迹地揉了下眼睛，掩饰着当下的情绪。
景中宇从没有见过松伯的这一面，在他心里松伯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老练沉稳得有时都感觉他不近人情，可是今天他暴露出来的全都是慈爱，还有软弱。
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亲近的长辈，灵秀很心疼他的自责，“松伯伯，您不是现在才知道我们的情况吧？应该更早一些是吧？”
景中宇惊讶地看看灵秀又看看顾松，“不会吧？”
见顾松没有回答，灵秀揭开谜底，“当年英姿报考恒海大学，离分数线差了几分，按理说她上不了恒海大学，可是后来还是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对此我们都很不解，但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想来一定是松伯伯帮忙了。”
顾松一声苦笑，“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你放心，学校是特批了一个名额，并不是顶替别的考生。”
“松伯伯，我相信您的为人，而且我不是我妈妈，我是很乐于接受这种雪中送炭的帮助。英姿从小贪玩，后来有所改观，但高考还是差了几分。那时我已经在航都两年了，大姐早就嫁人，志强一直在部队，英姿身边孤身一人常年住在寄宿学校，逢年过节都无处可去，我和她都指望她能考上恒大好在航都团聚。可她使了吃奶的劲儿才考了那些分数，若是再等一年，能不能考得更好不说，我还要再担心她一年。”
“这就好，这就好。”顾松老怀安慰，忍不住又偷偷抹了一滴泪。
“那志强加入飞龙队也是您的安排吧？志强是经常跟部队里的战友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特种兵，但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太难实现了。所以当志强收到调令，要加入飞龙队时，我们都很难相信，虽然他在连队表现非常优异，但距离飞龙队的特种兵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连队领导解释说飞龙队的预备连在各个连队招收学员，要通过最终考核才能正式成为飞龙队队员。当时只顾着感谢连队领导的推荐，哪成想背后是您帮的忙。这可是志强的终生理想，您帮他实现了，而且他在飞龙队做得非常好，也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吧！”
灵秀这么斩钉截铁，也不用顾松主动交代了，事实就是如此。
“松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们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你帮了志强和英姿，有没有帮秀啊？”
“灵秀来航都的第一年我就知道了。”
“啊？那么早，怎么不跟我说啊？”景中宇激动地站了起来，却再一次被灵秀拉了下来。
“你又不知道妈妈的事情，松伯伯用得着跟你讲嘛？这毕竟是上两代人的事情，也就跟我家几个孩子有点牵连，但和你是真的没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咱妈从小就带着我——”
“少爷，你那时还太小，你不是对阿梅没有印象嘛？灵秀刚到航都时，你又不认识她，跟你说她们家的事情，你也只是当故事听听罢了。现在你和她交往，再知道了小时候的事，这才觉得事关重大。”
“好好，你们说的都有理，可是，松伯，秀在4S店过那种苦日子，你就没管管吗？”
“什么苦日子？我觉得安逸得很，别拿我跟你比。”灵秀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也是这样想的。”顾松接过话题解释道，“虽然那里的工作并不能让生活很富足，但至少很安稳。我不敢干涉阿梅的生活，同样也不敢轻易插手孩子们的事。这么多年来，每半年我都会让机场和火车站把所有从苏南过来的旅客名单送过来，用阿梅和孩子们的名字一一检索，就知道你们有没有回来。五年前，我终于看到了灵秀的名字，可只有你一人，这太不寻常，当即我放下顾虑调查了你们在苏南的情况，才知道阿梅几年前就过世了——”
眼看着顾松又要落泪，灵秀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顾松的手，把他带到身边坐下。
“松伯伯，过去无可挽回，就不要再难过了——，妈妈去世的消息，您有没有告诉景老先生啊？”
景中宇同样关心这个问题，爷爷重情重义，对视如女儿的顾妈妈有着极深的感情，顾妈妈的离世，他定然万分悲痛。
“我没敢第一时间告诉老爷子，等到第二年春天他做完全面体检后，我才跟他说了阿梅的事。一开始他还在怄气地不让我提她，我只好直接讲阿梅病逝了，老爷子愣了几秒钟后险些晕厥，之后的两天一句话都没有说，缓了很久才向我问起具体情况。我也不敢和盘托出，只说了阿梅是病逝，他问其他的事情我只说不知道，他又不好开口叫我去调查，毕竟碍着当时的誓言。如果我跟他讲了你们几个孩子的事情，老爷子说不定会把你们都接到老宅来，那样的话不又让你们走了阿梅的老路？我管志强和英姿的事，是因为那是他们想要的，但我不知道灵秀你想要什么，你把生活过得那么充实，我真的不知道该给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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