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仁哪，讲什么呢？又是你那些烂事吧？想开些，男子汉，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听说了，那何琅把你赶出了家门，真他妈够狠毒的了。”吕向阳对国仁的遭遇表示同情。
高阳吃了一口菜，看了国仁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就餐的各位：“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用积极的态度对待吧。就说吕向阳老兄吧，这一家三口他是顶梁柱，嫂子没有工作了，又要经常看病吃药，女儿每天批审孔子，不读书不学习，儿子吕明修倒出息了，可惜出息到另一边去了；本来应该生活安逸顺畅的方玉晴，现在也是在水深火热中啊，李成章腰被Z反派打伤，也不省心啊！女儿李莉刚刚和吕明修离婚，儿子李挚成个吕明修的左膀右臂，听说李成章气得有病住院哪；杜施正、杨忠不也都上有老下有小吗，再说，这连批再斗的，莫须有的罪名硬是扣在头上，哪个能轻松得了呀！”
杜施正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呐，国家让这些Z反派闹腾得乱七八糟，大小单位，哪个单位不得有一些被管制批审的呀？谁个能过上安生日子呀，有一家算一家，甚至包括那些正在得势、青云直上的Z反派们，连那些老革命家们都是在艰难痛苦中挣扎着啊，我们这些人就更难幸免了。”
“咱们中华民族哇，真是多灾多难呐。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长达十年，为了民族的生死存亡，中华儿女前仆后继，死了有三千万同胞啊。从鸦片战争算起，我们是经过一百多年的艰苦斗争，才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胜利的果实是用血和肉换来的呀！建国后，人民当家做主了，生活可以从此顺畅幸福了吧，这才二十多年，经历了多少不平常的事啊——反右倾，就有四百多万干部和党员成了Y派分子，大跃进，想一步跨进共产主义，三年自然灾害实际上是天灾人祸呀！这‘文化学习活动’一搞就是七、八年啦，硬是把人分成多少等儿，自己窝里斗啊。什么时候结束，我看还是遥遥无期啊！”吕向阳充满怨气的说。
方玉晴感情也很激动，她说：“很多问题，历史都将做出正确的结论来了。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说是老党员、老干部了。首先，我们在悲观痛苦的同时，一定要看到前途和光明，不是说吗，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第二要讲究斗争策略，在关键的时刻，要坚持原则、大义凛然，又要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第三，要坚定共产主义信念，为了这个信念，我们无数的战友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共产主义始终是我们奋斗的目标和方向；第四，要坚信我们党有能力铲除一切机会主义分子，有能力拨乱反正，使组织生活，社会主义建设走上正轨；第五，我忠告各位，要乐观的对待一切，盲目一些也好，保重身体，党和人民的事业需要我们这批老干部啊！”
“好哇，方玉晴同志讲得好，斗争可能还会很激烈，各位一定要看到光明前途，坚持就是胜利呀！”高阳举起杯“为方玉晴同志的精辟发言干杯。”
“哎，这‘文化学习活动’可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国仁感叹的说。
杨忠说：“是啊，上边说‘文化学习活动’搞了八年了，现在以安定团结为好，这已经有了结束的迹象，可现在又搞起‘双批’活动，这不是一个活动接一个活动吗？要我看，有些人是在另搞一套，就是不听上边的话。”
大家又陷入了茫然。
吕向阳说：“早晚总有结束的一天，谁也不能长命百岁呀！”
杜施正对吕向阳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他问：“谁也不能长命百岁？吕县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赶不上文化学习活动结束那一天了！”
吕向阳冷笑着说：“我们死别人也得死，没有不死的人。”
高阳明白了吕向阳的意思，他不想让大家去议论这个话题。他说：“同志们，我不住县招待所了，喜迁新居啊！咱们春节这半自由的几天，欢迎各位到我那里去做客。在原来方玉晴家北面山后边的生产队，住在一位老农民的厢房里，欢迎你们到我们农村去访贫问苦啊！”
吕向阳笑着说：“你搬家也没向我请示啊！”吕向阳收起笑容“高书记，住那里不方便，你住到我家来吧！”
“你家？就两个卧室，怎么住哇？”高阳看着吕向阳。
吕向阳伸着脖子说：“我家还没有你住的地方吗！亚男和艳艳住东屋，咱俩住西屋！”
高阳笑了：“哈哈，让你和嫂夫人分居呀！这太不近人情了！”
吕向阳无奈的摇摇头，他说:“高书记，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指示？”
高阳立刻严肃起来，他扫视着大家，说:“我估计，文化学习活动的形势会越来越严峻，甚至真的会像刚才国仁说的那句话，家破人亡啊！为了保证你们各位的安全，我以县委书记的身份，要求你们:第一，在Z反派面前，公开向我宣战，揭发我强迫你们走错误路线，抵制文化学习活动。只有这样，才能为革命事业，为蓉阳县，保护一批革命干部。”
方玉晴立刻反驳高阳说:“我不能执行高书记的指示。”
大家也都齐声附和方玉晴说:“我们也不能执行高书记的安排。”
高阳看着大家，激动的说:“我是蓉阳县党政一把手，蓉阳县的问题当然要有我来负责的，这是你们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所以，你们就不要跟着硬撑着了，你们哪怕有一个人早日出来工作，也会减少Z反派的破坏程度的，这是对人民有益处的事情啊！”
尽管高阳苦口婆心劝说大家，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接受高阳的意见。
这顿饭直吃到下午四点钟。
叶亚男和吕艳艳把桌子的碗碟都捡过去了，再在餐桌上换上了茶水。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高阳说：“我的意见请各位根据实际情况变化，关键的时候，还是希望大家按我的意见办。我再叮嘱大家几句，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即或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但也要尽可能的为人民干些力所能及的有益的事情。就我们每一个人来讲，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要顽强的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
国仁疑惑的说:“会有那么严重吗？”
高阳重重的点点头，说:“没听说这句话吗，黎明前的黑暗，哪个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和既得利益啊？一定会有一场生死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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