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淮乌黑深邃的眼，盯着向书微，好半晌，微微合上。语速缓慢，带着几分无奈。
“如果非要有什么我要怪你，那我要怪你——”
“道德感太强，自己折磨自己。”
“既然已经想好了分手，就彻彻底底狠下心来放掉我啊。
就忘掉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想到我觉得愧疚。
一个人从京禾跑到明海，一个人，不害怕吗？不是会没有方向感吗，在陌生的地方。”
“既然要分手，就好好生活。”
而不是表面上花天酒地，可是一问前男友，还是只有他一个。还是喝那么多酒，在凌晨来往两个城市减轻负疚感。瘦得肋骨上只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一定没有好好地吃饭睡觉。
所以向书微你这三年过得不好，而不久之前你家又出了变故，所以你不幸福了三年多，未来又不知道会如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怎么能是这样呢。
裴祈淮情愿，情愿这三年她真的夜夜笙歌，也好过被歉疚感折磨而过得不好，他情愿她彻底忘掉他过得风生水起，而不是在某个夜里，站在陌生的城市街道，看着和她无关的歌舞喧哗。
他情愿她无情到潇洒，而不是痛苦地歉疚着。
……
向书微眨了眨眼，喉咙像被什么酸酸胀胀的东西堵住，她的心迫切得要跳出胸膛，有好多的话想说。
向书微紧紧攥住了裴祈淮的衣领，迫使他重新睁开眼。
重新掉入那双满是柔情纵容的眼里，一颗泪又忙不迭地从向书微的眼眶掉落。
向书微也再次捕捉到了裴祈淮眼中的慌张，余光里也看到他抬起的手。向书微的心底堵着一股气，啪地一下就把裴祈淮的手打掉了。
裴祈淮惊愕一瞬，手有些无措地放回腿上。向书微眼神坚定地盯着裴祈淮，声音哽咽明显，还带着愠怒。
“你脑子没问题吗，裴祈淮。”
裴祈淮瞳孔中流露出几分迷茫，判断着形势。向书微灼热“紧逼”的眼神，似乎是不需要他接茬的。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所以先骂了他。
这种久违的“先抑后扬”的对话，还让他挺高兴的。以前向书微还挺喜欢这样的。
——“裴祈淮我讨厌你！讨厌你让我那么喜欢你！”
——“裴祈淮你真过分！我都说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买！我就是看了它一眼你就买回来！那以后我出门什么都不看，只看你好了！
好吧，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但以后我没说要的，你也不许买了，就算我很喜欢……你也不能都买啊！”
“裴祈淮你听不听得懂啊！我今天不用回家，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为什么不行？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男人啊裴祈淮！”
“……这次可以不是。”
……
……
后知后觉，电视的剧情放完，片尾曲也放完，室内的音量降低，屏幕的光线也不再变化，眼前只看见对方的模样，耳畔只响着对方的呼吸声。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适合接吻的距离。向书微却很想骂裴祈淮，骂这个愚钝的男人，到现在还分不清轻重。
说了那么一大堆话让她不要有歉疚感，那他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哪里？
为什么他自己要把自己的痛苦放在后面，为什么宁愿自己痛苦着，也要跟她说，不要有歉疚感，要没有压力地生活？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为她考虑？为什么？迄今为止，好像有的事情，已经不用有任何的犹豫了。
“裴祈淮——
我爱你。”
男人的瞳孔一瞬颤动，随即眉梢上挑，齿间溢出一声愉快的轻笑。耸动了一下的眉头，泄露几分无奈，他的嗓音低沉，不疾不徐。
“我知道。”
向书微闻言，也笑起来，语调上扬，显得有些轻快。
“你什么都知道吗？那你知不知道——
我从未，停止过喜欢你？”
裴祈淮的脸色在向书微话音落下的瞬间，凝结，喉结轻滚。
向书微还是轻扯着唇角，让自己脸上挂着淡笑。她不想让他们的气氛变得沉重。
“当初，和你分手，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了。”
“我以为，我做了一个对我们双方都好的决定。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
裴祈淮的眼底是剧烈晃动的水波，垂在身侧的手心渐渐聚拢，他的音量不觉降了好几度。
“那是，因为什么？”
向书微任由自己的头垂下来，瘫在裴祈淮的肩膀上。裴祈淮立即抬手扶住了向书微的双臂。
她的呼吸起伏，带着温度，在他的脖颈，像羽毛扫动着他的脖子。向书微在踌躇，这个回答对她来说是不易的。裴祈淮等待着，他的心情是焦灼又胆怯的。
“因为……”
“因为我父亲当时，可能不会同意我嫁给你，他可能……会想让你入赘……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们不好。
所以‘分手也没关系吧，分手很正常的，反正都能过去’……当时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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