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淮眼睛一眨不眨，喉咙像被刀片剌过似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装得自己很冷静，又很理智。
但哪个理智的人，会烂醉如泥地躺在窗帘紧闭的卧室内。
没有光亮投进室内，向书微的身形容貌依旧在他的眼底清晰，唇角因为期待扬起的弧度，微蹙的眉头里是对他“赖床”的不爽，身上穿的，很像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穿的衣服。
草绿色的长袖，米白色的吊带裙，上面绣着同色系的栀子花，零零散散地分布，外面则是一件浅粉色的长款大衣，两只袖口有绑带，可以绑成两个蝴蝶结。
清新又温柔，也不乏小俏皮。
穿成这样，是想让他回想到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然后心软吗？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向书微不回答，神色倏忽变得茫然，眸子也浮起一层雾气。
裴祈淮继续“冷静”道：
“无聊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向书微仍旧不说话，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的心不争气地抽搐了一下。
裴祈淮倏忽扭头，盯着房间的另一侧，继续道：
“是要复合还是怎么样，你直接说吧，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航星的经营状况很好，快到年底了，我可以把盈利状况给你看，你不用觉得陪我创业会吃苦。”
“我不会让你陪着我吃苦。
你要是还不放心，你可以先考核我一年，这一年我不当你男朋友，但你，也不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航星里我所持的股份我可以先转一半给你，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后，我就把剩下的也给你。股份归你，班我上。”
“你可以考虑考虑。”
裴祈淮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听见向书微的回答。
因为她重新运作起来的脑子，让身体的感知也跟着清醒起来，裴祈淮甚至开始觉得，这个房间里，他听不到除他以外的呼吸声。
裴祈淮神色骤变，却不敢扭头，他的目光移动，落到房门把手。
他隐隐想起来，自己把门锁了。
裴祈淮依旧没有转头，下了床，赤脚踩在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房门，弓着背，在模糊的深灰色里，盯着那个门把看了很久，很久。
当门把被按下，却打不开时，裴祈淮的眼眶，毫秒间，干得发疼。
那是裴祈淮第一次“看见”向书微。
后来断断续续的也有好几次。
一般都是在家里，在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喝了很多酒，或者是抽了很多烟的时候，他会看见向书微。
这件事其实挺奇怪的，如果说是向书微导致他变得不正常，但每次，把他从沉重的颓靡里拉出来的，也是向书微。
是她出现在他的眼前，催着他起来，催着他出门约会。
是她每一次拯救了他，而他走向阴影，只是因为他的精神脆弱。程诚一怎么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怎么可以——
向书微才没有对不起他。
她只是不爱他了。
是他没用，没能留住她的心。
怪她做什么。
……
向书微拿了两瓶酒，回到客厅，放了一个玻璃杯在裴祈淮的面前，边倒酒，边随意道：
“随便喝一点？”
裴祈淮不置可否。
向书微给自己倒完后，就端起了酒杯。裴祈淮端起，碰了一下。
喝下一口的时候，反应过来是威士忌，他很快地想到了，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向书微想灌醉他，对他动手动脚时，喝的就是威士忌。
如果今天她还是这个意思——
裴祈淮又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静静地看了向书微几秒。
那就说明，他今天的打扮是有用的。
裴祈淮半起身，离开单人沙发。身子一转，坐在了向书微的旁边。
向书微确实抱着一点点想把裴祈淮灌醉的打算，他今晚的模样，确实让她心痒痒，产生了调戏良家妇男的冲动，喝点酒，稍微壮壮胆。
裴祈淮单手端着酒杯，身体往后靠，深沉的眸子不显情绪地看着屏幕。
不知道是什么电影。民国背景，可能是谍战片。裴祈淮之前就看过一部有点谍战元素的电影，是谈恋爱的时候，向书微坏心眼放的那部《人间中毒》。
向书微若无其事地也往后靠，小幅度地倾斜身体，靠近他。她抿了口酒，看见画面里的拨盘电话，反应过来是时代设定是在民国，指不定会有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
向书微想起那部看到高潮处，被裴祈淮阻止，没能看下去的《人间中毒》，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现在他们居然又坐在了一起，看相似的电影。
向书微的心软了软，忍不住扭头，看向裴祈淮。他很敏锐地察觉，神色淡淡，问：
“干吗？”
向书微也静静看了裴祈淮好几秒后，勾唇浅笑，眸光如星星闪耀，语调上扬。
“裴祈淮，你知不知道——”
“你今天很帅。”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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