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婆婆自愿困于这尺寸之间，等待着她的老爱人回忆起曾经的甜蜜。
安明知道谢婆婆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目前阿尔茨海默病还没有治好的传说。
她也想念孙女还有那个送给别人家的孙子。
陈聪还从没来看过她，不知道金手镯孙子戴的咋样，是不是喜欢？
“咳咳！”
”哎呦呦！快点，盖好被子，要是再感冒了，就没法给你大儿子交待！”
护工陈阿姨，说来也怪陈家门的无论是亲的还是陌生人都往一块聚集了。
“我老家的河内的，来北市打工已经十几年了，伺候老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陈浩第一看中的便是姓，也姓陈，还有老道的经验，但是其实职业还有一个信条，就是做久了会生厌。
陈阿姨想回老家颐养天年。
可是手上谢婆婆的单子还没做完。
像谢婆婆在她手已经照顾了好几年的，有个不成文的行规，要照顾到人去了天堂才行。
一边要走，一边还貌似可以活很久，陈阿姨很矛盾，虽然有规矩，但是也可以打破规矩，主动离开，奈何陈浩给的护理费诱人，她不想主动放弃，只能被动等待。
有一个老乡粗鄙的给她出个主意，“谢老太这个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本身又有精神病的，能活多久还不是你说了算！”
陈阿姨吓话了，可能她心里也有小九九，但是一旦说说出来，好吓人，吓得她自己都觉着人性的可怕，赶紧把这罪恶的火苗掐灭。
“你呀！就是胆子小，想要又怕！”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陈阿姨坐在谢婆婆的床前，今天的谢婆婆特别不好哄，一会哭着要小孙女，一会又要大孙子，还要她的老头子，一哭二闹之后总算累了，“这难缠的婆娘，干嘛不早死！早死早超生！”
这随口说说的话把陈阿姨吓一跳，原来她肉体内部的有一个如此肮脏的灵魂！
她有点恨她老乡，都是老乡那一句话激起她隐藏的恶念！
以前她也这样骂过，但是只是骂骂，心里还是理解病人和病人家属，更心疼他们的钱，明知道终将人财两空还是默默付出。
可是现在她变得好罪恶！
此时一声惊雷劈下！
咔咔……
吓得她整夜未眠，一直守在谢婆婆床前。
次日早上。
“警察来了！”
“来了……”
陈阿姨吓话了，她知道有了一瞬间的邪恶念头，但是没实施，也被警察知道了？
“隔壁房王阿姨伺候的那个老人，前几天不是走了吗？她家人觉着老人走的蹊跷，报警了！”
“啊！”
陈阿姨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这会她站都站不稳，突然好庆幸谢婆婆还活着，谢婆婆还如此麻烦她，谢婆婆还特别能折腾，这是多幸运的事情啊！
果然警察把河内老乡王阿姨抓走了，罪名是故意谋杀！
这一消息在护理院内炸开了锅。
人心那太复杂的罪恶念头被院长全摊在明面上了，“你们要庆幸床上的老人还在麻烦你们…”
雷声过去，雨水停止，晨光出翔。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婆婆坐在床上，背后是陈阿姨精心折叠好的靠背。
她手里攥着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那是陈老头年轻时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淡蓝色的底子上绣着几朵梅花，如今已经泛黄发旧。
"老头子，老头子，该吃药了。"她轻声说着，将手帕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家老头子不在。”
经过王阿姨的事情之后，陈阿姨对谢婆婆说话也变得耐心很多。
她起身去倒水。
桌案上，她习惯性地拿出两个玻璃杯，倒满温水。端着水杯转身时，看见空荡荡的床，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谢婆婆人呢？
陈阿姨顾不上手中的水杯，脑子还在闪现警车的鸣笛，她把谢婆婆弄丢了，警察要来抓她？
刚去倒水用了多久时间？
她先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已经好久没清洗过了，里面都有茶沫，谢谢喜欢喝清茶，无论什么时间每天都要求泡上一杯，陈阿姨为此苦恼不已，感觉这就是谢婆婆故意在给她加火。
可是现在陈阿姨想好好对谢婆婆，她要把水杯洗干净，忘我的陶醉在自我赎罪和自我感动中，忘却了时间。
谢婆婆正是趁这个时间穿上衣服裤子，攀上旁边的轮椅，腿上盖着薄毯出门了。
院里为了方便老人们乘轮椅出门晒太阳，把之前的台阶都铺平，谢婆婆就这样顺着坡道滑下去了。
她就像自由的小鸟，一旦尝到出笼的滋味，就再也不想回到方寸之间。
太阳的味道真美，偶尔地上少许昨夜留下的雨水没有带来阻碍反而成了情趣。
此时的谢婆婆是清醒的，她知道昨天她犯病，可是她太想念老伴，糊里糊涂的给陈阿姨带来很多麻烦，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但是心里的执念却一直提醒陈老头为啥子就不来看她？
曾几何时？
平房的家里正屋内，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陈老头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上还有几根白丝，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陈老头已经四十。
谢婆婆一袭红色夹袄，两人都笑得腼腆，还略带些僵硬。
那是1970年的春天，他们在一家国营照相馆拍的。
谢婆婆还记得，那天年轻的陈老头特意请了半天假，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拍照，她心里还有点不乐意，陈老头太黑了，有嗲妹妹之称的谢婆婆有点没看上，跟着一起去全是因为她阿爸，只能半推半就。
路上，他不停地叮嘱："坐稳了，别摔着，"其实陈老头背后都湿了，太紧张。
哎！
当年没看上陈老头，可是先婚后爱，这些年走过来早就化情变亲，成为不能分隔的家人。
房子里传来陈阿姨的大喊大叫，谢婆婆连忙将轮椅转个方向，她不能这样逃走，找不到她，陈阿姨就会被责罚，不能连累陈阿姨。
“陈阿姨…”
谢婆婆张嘴，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昨天的她和今天的陈阿姨一样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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