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华和几个邻居目瞪口呆：“幺美，你太过分了，咋个说小秋都还是个娃娃家，说到底还是你亲生的，咋个也不能这么骂啊。”
蒲幺美呲牙：“你也晓得是我亲生的，关你啥事？”
陈爱华被堵，气得肩膀都抖了。
但蒲幺美出了名的泼，不好惹，谁惹了她就是沾一身腥臭。
蒲幺美扯着陈小秋回家，她把陈小秋往屋里一扔，砰的一声锁上门自己出去了。
她今天气炸了，打了骂了心里还是气，心口气得生疼生疼的，蒲幺美觉得陈小秋就是故意在外面告诉别人她在陈家被虐待，让蒲家村的人都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
回到陈家巷，陈小秋也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故意做给别人看，让陈家巷的人也戳着她蒲幺美的脊梁骨。
连刚刚滚下坡，滚到汽车轮子底下，都是陈小秋故意的。
陈小秋，就是她蒲幺美的克星。
祸害精……
屋里，陈小秋拿刀片划自己的手臂，一个血淋淋的叉。
错的。
一切都是错的。
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出生是错，活着是错……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爱她，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嘲笑她，讥讽她，像蒲幺美一样恨不得她死。
黑暗中，陈小秋无声的哭泣。
她缓缓抱着自己，幻想是外公蒲立德抱着自己。
她模糊着泪眼，哽咽的喊：“外公。”
“外公……”
小秋好想你，好想你……
小秋好痛，好痛。
——
菜市场里，大大小小的商贩都认识陈小秋。
这得益于蒲幺美日复一日的到处跟人说陈小秋的丑事，什么不讲卫生，来月经的内裤放着不洗，喊她洗就用盆泡着，一个姑娘家，泡来月经的内裤血淋淋的一盆水。
蒲幺美不仅跟女人说，也跟男人说。
是个人都知道陈小秋的这些事。
蒲幺美还说：“二傻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得，总是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还有些老男人她也能说得上话，那个贱样子，以后谁都能给点吃的喝的就把她骗起睡。”
这样的话听多了，菜市场的人看陈小秋的目光总是带着刺一样。
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讥笑。
甚至菜市场跟陈小秋同龄的女孩都看不起陈小秋，不跟陈小秋玩，哪怕是一个学校也从不跟陈小秋来往。
明蕙蕙是为数不多愿意和陈小秋玩的同龄人。
明蕙是菜市场张花椒的小女儿，她家开小卖部卖调料花椒辣椒，生意很好，家庭和睦。
明蕙的父母从来不听蒲幺美说的闲话，明蕙的妈妈温和讲礼，总是在小卖部里勤快干活，很少和人说闲话八卦，也很少像菜市场其他人暴脾气的女人那样，动辄打骂孩子。是这菜市场少有的好性子。
偶尔蒲幺美来小卖部买东西，跟明蕙的妈妈说起陈小秋的丑事，明蕙的妈妈从不接茬，淡淡笑笑就过了。
几次后，蒲幺美觉得没意思，就不再来和明蕙的妈妈说了。
菜市场里有的是人喜欢听蒲幺美说陈小秋的丑事，她们往往还会附和蒲幺美几句：“啧啧啧！看不出来这个小秋这么难管教。”
“简直不像是你生的，看看人家玉然，多好的姑娘啊。”
蒲幺美喜欢这样的接话，这样的接话让她心底舒服。
明蕙的父亲沉默寡言，在教育孩子这点上严肃且一丝不苟。
他教育孩子不要看不起别人，这个世界上看不起人的人才是先低人一等的人。
他还教育孩子，对人对事要多仁爱，只有有仁爱之心的人，不要刻薄之心，只有有仁爱之心的人才会时时觉得温暖，而刻薄之心只会让自己的本心陷入冷漠。
这个世界是一面镜子，你的心是什么样子，你得到的就是什么样子。
所以明蕙是菜市场唯一一个对陈小秋不讥笑嘲讽的同龄人。
明蕙还很共情陈小秋，她安慰陈小秋说：“小秋，你不要自暴自弃，不管蒲阿姨怎么骂你，你都要相信自己不是那样的。”
“我妈妈说，现在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就要等长大。”
“等你长大了，这些就都好了。”
这些话像是一束希望透过生活层层叠叠的乌云照射进陈小秋的内心。
等长大。
长大了就好了吗？
外公蒲立德也是这么说的。
陈小秋想，也许真的只要变成大人，就能脱离这样的生活。
陈小秋有了希望，日子再难熬，她也会慢慢在这些难熬的日子里一点一点长大。
——
陈玉豪经常欺负陈小秋，他知道陈小秋怕狗半夜凌晨一点，他说饿了要吃方便面。
家里没有，陈国栋宠溺的说：“儿子，方便面没有营养。爸给你做卤肉面好吗？冰箱里有卤牛肉，再加个番茄……”
陈玉豪耍脾气：“不要！”
“我就要吃方便面。”
陈国栋耐心的哄他：“儿子听话，家里没有方便面，这么晚了上哪去买。”
陈玉豪一脚踢翻面前的凳子，“我就要吃方便面！”
“现在，马上！”
蒲幺美翻身坐起来，“你惹这个小祖宗干吗？让你去买你就去买，菜市场明蕙家的小卖部不是通宵开着的吗？”
陈国栋无奈叹口气，看陈玉豪发脾气的泼辣样子，好气又好笑：“你哪里是我儿子，你真是我小祖宗。”
陈国栋套上鞋子打算出门，人还没走几步陈玉豪又开始嚎：“爸爸不许走，我要爸爸切卤牛肉，我还要吃炸鸡蛋！”
陈国栋停下来：“嘿，那谁去给你买面？”
陈玉豪一伸手指了指因为惹蒲幺美生气被罚站在露台上不准睡觉的陈小秋。
他说：“让二傻子去。”
陈国栋说：“别乱叫，她是你姐。”
陈玉豪吐出舌头做鬼脸，“呸，她是二傻子，我才没有这样的姐。”
陈国栋脸色微微严肃，正要借着机会好好教一下陈玉豪。
陈小秋好歹夜来了快一年了，陈玉豪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姐姐，每天都是二傻子，祸害精的乱喊确实听着不好。但蒲幺美却没有给陈国栋这个机会，陈玉豪只是扯着嗓子干嚎了几句，蒲幺美立马板着脸训陈国栋。
“行了，不怪玉豪喊她二傻子，本来就是个二傻子样。”
陈国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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