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从段里出来，走到家属区大门口，看见丽红抱着女儿闲转，就笑着问：“转转？”丽红赶紧答应：“喔，今天天好，让她晒晒太阳。”“孩子好着吧？”“好着哩！”“是女孩？”“喔。”“多大了？”“过百天了。”程亮看看小褥子包着的稚嫩的婴儿，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志峰比他结婚晚多了，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自己的还没个影儿哩！丽红问：“程亮，听说你现在都当队长——了？”程亮笑笑说：“喔，小队长。”丽红就说：“那你帮——帮你老同学吧，你都当——队长了，他还没考上司机哩！”“志峰主要是看——不上司机，想当大——律师哩！”“啥大律师？他还能当了大律师？那律师是好当的？他考司机都考三——次了！我说你也不走走关系，他就是不去，你说气人不气人？”“哦，志峰业务还是不错的，就是不活道儿。”“他就是个‘书呆——子’！死脑筋！都不知道现在是啥社会？一点儿也不知道拉拉关系。你俩好歹也是老同学哩，你拉他一把吧？”“中么，马上该考实作了吧？”“喔。”“车队只管司机单独，考司机是教育室管的，我想想办法。”“那就麻烦你了。”“不客气，还有事儿没？”“没了，就这事儿。”“志峰在家不在？”“不在，可能快回来了吧，你要是见志峰了，也说说他，开导开导他。”“喔，那我就回去了。”“喔，麻烦你了！”“不客气。”
程亮吃过饭去车队加班儿，下午的“活儿”还没干完。走到作业线就看见志峰从运转室出来，他就叫志峰：“志峰，刚回来？”志峰答应：“喔。”程亮等他走到跟前问他：“第二关准备咋样？”“练着哩，再复习复习。”程亮说：“多去教育室转转，多请教请教老师，拉拉关系，最起码熟悉熟悉。”“嗯。”程亮低声问：“要不要我给你‘联系、联系’？”“……”志峰低着头不说话，程亮就说：“老同学，现——在光凭成绩不——行，得‘联系’哩，你都不看那啥——都不会的都考上了？现在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明白？”“……”志峰还是不说话，程亮就说：“那你回吧，回头儿有事儿找我。”“嗯。”志峰就回去了。
志峰回到家，女儿已经睡着，丈母娘也回家了。丽红问他：“没吃饭吧？”志峰说：“没。”丽红就给他热下午做的捞面条。热好了，让志峰吃，丽红坐在他旁边说：“我下午见你同学程亮了，人家说能帮你，一会儿你去找找他。”志峰吃着饭不说话，也不看丽红。丽红就急了，冲他说：“你倒是说话——啊？你还想让人家把你筛下是不是？现在是啥社会？你都不看看？你还想啥——哩？你同学人家都当队长——了，你连个司机还没考上，你都不嫌丢人？”志峰把碗“咚”一声墩在餐桌上，“啪”一声放下筷子出去了，丽红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倒是被镇住了，也赌气不理他，看电视。过一会儿，门“嘭”一声又开了，志峰阴沉着脸进来，端起碗继续吃饭。丽红想想，可能是刚才说程亮当上队长的话刺激他了，也赌气不理他，看电视。 心里还在说他，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当律师？还嫌人说话难听？还发脾气？哼！志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丽红看看他，不理他。直到十点多，志峰上床睡觉。丽红说：“那我明天去找。”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等母亲过来，丽红就让母亲看着女儿，她要出去。志峰忽然问：“你去哪儿？”丽红说：“你别管！”志峰说：“你以前不是说要去找邢姐？”丽红说：“找邢姐也行，是她一个亲戚，关系有点儿远；你跟程亮是老同学哩，关系近么。”“就……找邢姐。”“你不想找你同学？”“……”志峰又是沉默。丽红看看他，就说：“那行——，找邢姐就找邢姐，你跟我去，正好今天是星期天，她不上班儿，让我问问她在家不在？”“嗯。”丽红就给邢姐打电话说想去她家转转儿，邢姐让她过去。
二人在外边买一箱酸奶、一袋香蕉就去邢姐家。邢姐家在新楼五楼，看见丽红拿着东西，就说：“哎呀——来我这儿还拿啥东西哩？一会儿拿回去，拿回去！”丽红笑着说：“也没啥，没啥，你让我拿回去以后就不敢让你帮忙了！”邢姐问：“有啥事儿？”丽红就说了志峰的事儿，邢姐就说：“给你帮忙哩是给谁帮忙哩？那也行，一会儿去我嫂那儿拿上。”丽红说：“那咋行？一会儿还得再买哩！”“那就都——拿上！坐，你俩坐一会儿，让我问问俺那嫂子在家不在？”说着就拿起电话拨号。问过后，邢姐说她嫂子早上有点儿事儿，下午过去。丽红说那就下午去。邢姐问丽红：“孩子好着哩吧？”丽红说：“好着哩，俺哥呢？”“去医院了。”“咋了？还是那病？”“喔，吃药打针控制住就行，找中医不顶用，好中医太少了！你知道哪儿有好中医？”“不知道，你屋里比我那儿还热。”“喔，顶层就是热，夏天热冬天冷，还漏雨哩！”“哪儿漏？”“客厅、阳台墙根儿，你看那儿墙上都起皮了！”“没人修？”“不好修——没人管！哎！没房想有房，有房心也慌！”“哎！”丽红说：“那下午我跟志峰都跟你去？”邢姐说：“都去么，也不用买多少，差不多就行了。”志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丽红就说：“邢姐，你看这样行不行？志峰见人不会说话，我也不太会说话……”邢姐打断她说：“没事儿，跟我去，我——说，你还能不去？”说的丽红不好意思。邢姐又说：“你俩不去也不好——”丽红就说：“那行，下午俺俩都去，那俺俩就去买东西去，你忙吧。”“忙啥？我在家也没多少事儿，唉，把东西拿走，拿走。”邢姐说着就提着那两样东西给丽红，丽红说：“都拿来了，就放这儿吧！”“拿回去！拿回去！咱们之间可不能这样！”邢姐坚决地说，丽红没法儿就接过两样东西，把酸奶给志峰。丽红又问：“下午先去你那嫂子家？”志峰说：“我下午可能要待班儿。”邢姐想了一下说：“下午我再问问，给你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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