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洁白的地砖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十楼妇产科特诊中心的会议室里，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妇产科专家。
他们中有的是从手术台上赶来的，还穿着手术服；有的是从课堂上匆匆赶到，西装外套上还带着粉笔的痕迹。
顾廷煜坐在会议室的一角，目光专注地看着投影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他的西装外套依然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随意地挽着，这种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他身上极为罕见。
整整一夜的担惊受怕让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却格外明亮。
林医生站在投影屏幕前，手中拿着激光笔，正在详细讲解苏麦琪的病例。
"这是病人在孕前的免疫系统检查报告，"激光笔的红点停在一串数据上:
"从这些指标可以看出，她患有一种罕见的自身免疫系统疾病。按照常规情况，这种病症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加重。"
会议室里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几位专家凑在一起，指着手中的病例报告低声讨论。
"但是，"林医生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在孕期中后期的检查中，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他快速切换了几张幻灯片，展示出一系列的检查报告。
"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病人的免疫系统功能在孕期逐渐改善。特别是在怀孕七个月后，各项指标几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而在产后的复查中，我们发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专家，"她的免疫系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坐在第一排的张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这种情况在医学文献中确实有记载，但极为罕见。我记得全球范围内也只有不到十例。"
"是的，"林医生点点头，"而且这些案例中，大多数产妇在产后三到六个月，免疫系统又会逐渐回到病态。但也有个别案例，这种改善是永久性的。"
顾廷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正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初在得知苏麦琪怀孕的消息时，他之所以坚持要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查阅到这样的医学案例。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苏麦琪的健康，甚至是生命。
"目前来看，情况是乐观的。"
坐在角落里的李教授开口说道，她是国内自身免疫疾病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之一，"但我们也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随着产后激素水平的变化，特别是雌激素分泌的波动，可能会对免疫系统产生影响。"
她翻开面前厚厚的病例报告，指着其中的一页："建议在产后三个月、六个月和一年时进行全面检查，密切关注各项指标的变化。
同时要注意日常护理，避免感染，保持良好的作息。"
其他专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关于胎盘早剥导致的产后大出血问题，"林医生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目前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考虑到失血量较大，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
他详细列出了一系列调理方案，从饮食起居到运动规划，事无巨细。
顾廷煜认真记下每一个细节，那些平日里灵活操控商业帝国的手指，此刻正笨拙地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阳光渐渐移到了会议桌上，在纸页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当所有专家都离开后，顾廷煜依然坐在原位，望着窗外发呆。
晨光温柔地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此刻的他，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
他想起昨晚在病房里的场景。
苏麦琪醒来时的第一句话是问孩子，那种本能的母性让他感动。
可是当她的目光掠过他时，那种熟悉的温度却消失了。
那双往日里盈满笑意的眼睛，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莫名地发慌。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也许只是因为生产的疲惫？也许过几天就会好？
可是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却真实地刺痛着他的心。
"叩叩——"莫言推门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专家们的诊疗费我已经安排好了，"莫言递过来一份文件，"他们都表示会持续关注苏太太的情况，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
顾廷煜点点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
阳光下，一对年轻的父母正推着婴儿车在医院花园里散步。
年轻的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时不时低头看看襁褓中的宝宝。
那个画面让他心中涌起一丝酸涩。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他和苏麦琪推着婴儿车在阳光下散步，她脸上带着那种明媚的笑容，眼里盛满了幸福的光芒。
可是现实中，他们之间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个孩子，"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也许真的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
莫言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到向来理性的顾廷煜说这样感性的话。
"是啊，"他轻声应和，"孩子总是上天最好的礼物。也许你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
顾廷煜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但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反驳莫言这种话。
以前莫言说苏麦琪或许就是真正适合他的真命天女，他总是冷淡以对。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子。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迷茫。
他想起自己一直有一个梦。梦想有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可以陪他走过余生的所有日子。
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或许，苏麦琪真的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子？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病历报告，指节微微发白。
这一次，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因为赌注早已不仅仅是一纸婚约，而是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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