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顺利取回来，陆曦曦让朔月将二房里的小茶炉挪到南窗下，换了药罐子，将取来的药材入罐炖煮，亲自守着火。
药汁出锅，就着滚烫快速倒进松香里，再混入蜂蜡，迅速揉搓均匀即可。
制作过程不难，难就难在需要高温徒手揉搓。
陆曦曦忍着滚烫，白嫩的手烫得通红，等药汁完全与松香完全融合药膏便成了。
做好之后，趁着丫鬟们都围着小松鼠投喂，陆曦曦用油纸包起一大块交给携香藏起来，剩下的刮进碗里，交给丫鬟们帮松鼠上药。
药膏有了，该怎么送出去又是个问题。
————
一张字体娟秀的手抄药材名录躺在徐肃面前的桌上，吴嬷嬷站在一旁注意着他的脸色。
府医垂手回话，“大人，这便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来讨要的药材名目。里头九味药材，都是温通经络、止血化瘀、止痛消肿的，用来接续断骨生长是极好的。”
徐肃神色淡淡的，摆摆手，“本官今日无不适，无需诊脉，你去吧。”
府医退走。
吴嬷嬷看着他长大的，从他平静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失望，出言开解，“大人莫要多思， 要老奴说啊，陆夫人若是得知心上人险些断送性命无动于衷，那才要不得。她亲自熬药，不过是想减轻愧疚罢了，并不能说明她不在乎大人。”
“嬷嬷在说什么，”他声音冷冷的，“一个女人罢了，不过念在她替本官解毒，留在身边而已，还不值当费心思。”
嬷嬷：……
不在乎为嘛还专门把府医叫来相府询问。
“询问府医，不过是担心她索要有毒之物，伺机谋害本官。”徐肃好似听见她的心声一般说，“好了，本官还有公务，嬷嬷回去歇着吧。”
吴嬷嬷道是，临走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说，“对了，听说夫人熬药的时候烫伤了手，现在还忍痛要为大人亲手做香露呢。”
徐肃眉头微动，肃着张脸翻开旁侧的折子没言声。
瞧见他隐隐动容却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吴嬷嬷笑着走了。
陆曦曦确实在做香露，她思来想去，若是做吃食，未必能送得出去。
徐肃不是喜欢兰花香吗，四月一过，兰香便留不住了，不如试试做成花露，若是能成，借着送香露或许能出去。
兰花花蕊和花瓣都能释放香味，陆曦曦带着几个丫鬟满院子摘取花瓣。
将收集起来的花瓣投入蒸笼里，隔水蒸馏，收集冷凝水，再将水倒入蒸笼，反复好几次，集出来一小瓶兰花露。
日头西沉，眨眼便跌入屋檐后，天色完全暗下来。
陆曦曦试着闻了下香露。
……
携香见她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小姐，不香吗？”
她盯着辛苦忙活半天得来的花露，“怎么会这样……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携香也凑过来闻，“咦？是欸，怎么一点香味都没有！我们以前用这种法子做蔷薇香露很香啊？”
失败了，竟然失败了。
续骨膏已经准备好，送不出去，怎么办！
想到付霖威的伤，陆曦曦难受起来，随手打落花露，“罢了，先用膳吧。”
饭菜已经摆好，她恍恍惚惚坐下，伸手去端碗。
“嘶——”
一阵刺痛袭来，陆曦曦没端稳饭碗，米饭撒了一桌。
饭碗是温的，她的手被烫伤，虽没破皮，但触及到一点点温度就觉得刺痛。
这两日积攒的委屈顿时涌上来，顷刻便湿了眼眶。
朔月和弦月见她被烫哭了，一时惶恐，忙跪下认错，“夫人恕罪，是奴婢们疏忽了。”
陆曦曦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哽咽着说，“不是你们的错，我没怪你们，起来吧。”
她抹了抹泪，让她们重新准备一碗饭。
携香看她这样，知道她在跟自己较劲，等其他人走了之后，劝说，“小姐，夫人说过的，凡事你得为了自己。说实话，女婢不赞成你为了付世子把自己弄成这样。他就算再好，你们也不可能了，没必要……”
“你闭嘴！”陆曦曦陡然吼了出来，“你来劲了是不是！”
她何尝不知她与付霖威再无可能。
她只是……只是害他受那么重的伤愧疚而已，怎么还会奢望其他。
就算不能忘却对他的情意，那也只能深埋心底。
携香被她突然的火气吓到了，不可置信看着她，“小姐！你……”他们家小姐脾气最好了，从来不会无端冲下人发火的。
陆曦曦看到她的神色，也觉得失态，扭头摆摆手，“我累了，把饭菜撤了吧，你也下去。”
她没吃晚饭，回内室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里堵的慌。
好好的侯府大小姐成了权臣的外室，得仰人鼻息才能活，心上人为了她还差点丢掉命。
害怕退却，压在心底的委屈就显现出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室内静悄悄的，只闻低低的抽泣声。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遗落在地上的瓷瓶，放在鼻尖轻嗅，确实没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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