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小区，停在楼下。下车前，江母突然开口。
“小江，你给阿姨一句实话。你和燃燃为什么分手？”
江合心里一颤。没有任何人问过他这句话。可他从没想到，最后竟是程母来问出这句话。
良久，他开口，“阿姨，是我对不起一燃。抱歉。”
程父程母看他这个样子。脸色各异，一言难尽。
“所以，你给阿姨一个准话，你们两个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了，对么？” 这才是江母一直想要问出口的话。
这句话的重量不亚于一颗炸弹，炸的沉默在深处的后悔，懊恼，愧疚，四分五裂。
自己母亲从来没有问过这么一句话，他自己也曾想问问程一燃这一句话。可是对着她的眼睛时，他问不出来。
现在，面对从来都对他照顾有加，温和慈爱的江母，他内心惊涛骇浪般疼痛一阵一阵。
江合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多少实际母亲亲昵的爱。从程一燃把他带进家门起，江母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只要是他过去，总会多做一份自己喜欢吃的菜。
程一燃大大咧咧。从来不注意这些小细节，但江母却从来细致周到。他话少，江母话多，总是会挑着各种小事和他说。他们真的从没给过他一丝一毫的不适。
各个传统节日，江母没有一次不是主动打电话给他邀请他回家吃饭。对，用的是回家这个词。
江合这次是久久没有说话了。他说不出口。
他们曾经把自己当成家人。他们现在竟然也还在期待自己成为他们的家人。
他终是知道自己失去和错过了什么。
江母终是叹了口气。也不逼着他回答了。他们长辈逼着有什么用？真要有可能，也不能让程一燃一个人呆在S市了。
这一声叹息更是让江合愧疚无言。
“阿姨……”
“没事，也是最终没缘分。我们走了。就不叫你上去了。有事去忙吧！”
江合也没下车，看着两位长辈的背影，逐渐走往大楼，进入楼道后就不见了。
程一燃也曾无数次牵着他的手走进去。他们的背影是不是也是这样……没有了……
江合眼帘升起一阵雾水……
……
当天江合还是开车回去了。江母想要回去的心很迫切。
江合一直以为他们住在C城挺安逸的，会不想回去。自从上次相亲事件后，江母也就不管他了，小小说不能想着这些事情。
小小说的对，身体差时管不了。现身体好后她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干嘛。她现在是能吃能喝能睡，过年回去还可以跳广场舞呢。
病了这么多年能逐渐恢复，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儿子事业有成，还担心找不到媳妇。江小玲她妈不是一听说介绍江合，立马热络了不行。以前可是从没见她这么热情过。
……
林筱硬着头皮去见了一位叔叔的儿子。在南县ZF工作。比她大两岁，小地方的人，又当了一位小领导，所以要求高。她初高中时认识，但不熟。她笑话江合有来自母亲的相亲，也没有想到苍天饶过谁，终于轮到她了。
林母说那位阿姨听说父亲住院特意来家里看望时谈起的。那位阿姨从小就喜欢她，她谢谢她的看重了。
父母挺在意她的想法。知道她在C城工作，也没想考虑当地催她结婚。但熟人问上来了，怎么着也得给面子。
江合给林筱发信息说是去看林叔叔，顺便把杨明珠托他带的东西带过来。但林筱没回。江合已经出发了。托母亲身体好的福，江合从来不知道自家有这么多的亲戚朋友。
每天家里都是热闹非凡。七大姑八大姨的热闹，江合觉得自己定力再好也消受不起。
林父恢复的很不错。除了比之前消瘦一点，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江合在他们家吃了午饭，林筱也没回来。
等下午和林父下完了第七盘棋，林筱回来了。
江合和林父坐在客厅，一人一向，安静无声。偶尔林父出个声，江合一直都是稳稳的。
门从外面打开。林母:“回来了？”
林筱:“你怎么来了？”
“江合上午过来的，那时你出去了。就没通知你。这孩子，特意过来看你爸。又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这不，还陪着你爸下了半天的棋。”
江合看了林筱一眼，林筱意会，她今天白天就没看手机。去看了电影，手机关了静音。
吃完晚饭，江合要走。林筱送他。俩人在路上慢慢走着。
白天的天气特别好，竟然能在冬天的晚上看到这么明亮的月光。
“月是故乡明，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光了。”
月光如薄雪，浅浅淡淡覆在她乳白色的大衣上，像是反射了一层光，她在不太明亮的夜色里更加明媚又热烈，像太阳一样耀眼。
江合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林筱问。
“说什么？”
“你也太无趣了。怎么这么些年也不见长进。”
江合也只是无声的笑笑。林筱不管他。
“你要说原来我们也到了开始回忆故乡的年纪了？” 认真的教他。
他们高中经常是这种对话，是真的到了忆往昔岁月的年纪。江合恍惚。
气氛归于安静。
江合的车停在林筱家不远的马路上。俩人已经到了。这条路以前俩人走过无数次。现在街边的店面已经大部分更替换新了。也有一些老店还是几年前的样子。
江合转身看着林筱，问，“去学校看看吗？”
是的，沿着马路直走，不到五分钟就是他们的高中，南县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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