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心里清楚，安宁长公主这么快答应见王氏，定然不会单纯是因着这些嫁妆。
如她所言，以她的身份地位，这些东西怎么能入得了眼。
这次，怕不是因着程……
不对，片刻之间，孟青便揣测到了她的心思。
安宁长公主是要借机拉拢高家。
可高家那边会否同意呢？
孟青赶紧着人去请高家两位长辈，自己则到了正院，与王氏将此事说了个大概。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长公主何许人，也不缺银子，怎么会想要拉拢高家？”
王氏到底对安宁长公主的知晓没有那么深，尤其是对于其养兵囤器，更是一无所知。
在她眼里，安宁长公主纵然有些权力，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需要那么多银子。
孟青倒是知道的多，却也不能说出来。
只能敲敲边鼓。
“缘由暂且不提，我们既然猜到有此可能，总归是要问问高家的意见。”
“若到时候长公主问起，也好回答。”
于王氏看来，将一部分嫁妆拱手送人，以换取大房的平安，以及日后报仇时的支持。
是个极为划算的事。
但若是牵连到高家，便有些不仁义了。
于是，在高家人来后，孟青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后，她便有些愧色。
“舅舅与表兄莫要因此忧心，若真的长公主有此意，而高家不愿。”
“我也不会应下。”
“有些事，解决的方式……”
“不用考虑，高家愿意站在安宁长公主这边。”
高伯恩看了看王氏和孟青，随后郑重地说道，眸中满是坚定。
其实，此次来京城，并非全然是为了姑母的嫁妆。
还是为高家寻求一条出路。
随着高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中的钱财也足以被上位者所瞧见和觊觎。
这也是自家大哥毫不犹豫捐了高家大半流动资金的原因。
可这次正巧遇到水患，下一次呢？在钱银聚集在手中足够多的时候，便也是高家招灾的时候。
宛如当初的孟家。
哪怕好些人都知道孟家有冤、孟家有苦，却无处可诉。
说到底，也是当权者贪。
要想彻底改变这个现状，唯有……破而后立。
孟青看高伯恩如此痛快，便知晓他也猜到了缘由。
“舅舅远见，孟青佩服。”
世人都知晓，高伯谦是高家掌权人，也是高家最具备经商资质的。
可无人知晓，高伯恩是高家最为敏感，政见最深的。
果不其然，王氏面见安宁长公主时，她真的也问起了高家两位长辈的事。
话里话外，都在了解高家与如今江家大房的关系。
何其高傲尊贵的一个人，她又怎么会做无用功呢？
到这时，王氏才对自家儿媳的猜测深信不疑。
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将高家的立场表明。
这倒是让安宁长公主没想到，毕竟高家许久不在京城活动，前些日子高伯谦回来面圣，也是匆忙得很。
是以，总觉得他们对于京城的局势不会那么清楚。
再者，高家才被圣上召见，惦念圣恩，当不容易说服。
可眼下，这一切却格外顺利。
既然王氏与高家都痛快，安宁长公主也不含糊。
答应若王氏若有所求，于江山社稷无害，那自己也必当竭尽全力满足。
安宁长公主见过王氏后，又将孟青单独留下。
“高家的事，你出力了？”
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可能是她，遂直接问道。
“是高家长辈有远见，与民妇无关。”
孟青也不居功，何况这件事，自己并未出什么力气。
可在安宁长公主眼中，便愈发满意孟青这个人了。
好似自己自从遇到她以后，行事都极为顺利。往日里最难联系上的程家，便轻易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
而高家，往日里更是少见，如今也给了痛快话。
莫不是，这丫头是自己的福星？
孟青瞧着安宁长公主神色不错，心中暗暗盘算，可否打听一下，秦家贪墨一事……
左右这件事都要揭开的，索性便开了这个口：
“长公主，民妇有一难题，还请解惑。”
自己才对她的印象好些，这便来这一出？遂微微眯眼，且听一听吧。
“当年，秦家可有贪墨军饷？”
原本斜倚在圈椅上的安宁长公主，听到这个问题后，双眸微闭，锐利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叫人觉得压迫十足。
孟青并未因此却步，见她没有说话，反而壮着胆子解释道。
“民妇查探到一些消息，或许秦家贪墨与孟家遭祸，有些关联。”
安宁长公主闭上了眼睛，没有开口。
方才那股子压迫，也消失了。
孟青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人说伴君如伴虎，绝对权势面前，哪里就能不害怕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安宁长公主都没有动静，孟青挺直背脊规矩站着，几乎都以为她已然睡着了。
“这便是你与程云凛的羁绊？”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饶是孟青再玲珑，也有片刻的怔然。
随后颔首，轻声应答：
“想来是吧。”
“秦家，确有贪墨。”
“只是， 彼时的国库确实也拨不出程将军所要的军饷。”
“秦家，还做不到叫一个江南大族如此无策。”
这三句话，孟青彻底明白，当初的秦家确实有贪墨之举，可贪墨的数量却没有那么庞大。
后来从孟家得到的东西加上本身贪墨的东西，才补足了军饷。
这后面何尝不是高位者的默许呢？
“若有朝一日，长公主可会允许第二个孟家受害？”
不知为何，孟青对安宁长公主的那种惧怕，突然就消失了。
脑子还来不及多想，便问出了这个问题，双眸紧紧盯着安宁长公主。
“不会。本宫可以天下作保，不会有第二个秦家，也不会有第二个孟家。”
安宁长公主没有计较孟青直视自己的无礼之举。
反而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道。
孟青没有再问其他，只往后退了半步，撩下裙摆，认认真真下跪行礼。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可长公主却仿佛听到了四个字。
自己一直都想听到的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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