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茫的空间里，一只没有血肉的巨掌，正从黑色漩涡里慢慢收回来，上面缠绕着浓密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雾气。
巨掌里似乎有一个身影，正失去了理智，像人一样呻吟、悲嚎、发狂，每一声都能仿佛能把心脏揪住，令人窒息。
被黑色的雾气安抚，他开始狂热祈祷、赞颂，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院长……大人……”
但那苍白指节，却开始收拢，紧紧握住了他，直到他变成虚无，最终变成了一个散发着点点荧光的卡牌。
卡牌的正面，是一个拿着沾了血迹的铁锤的怪物，铁锤尾部缀着长长的铁链，脸被浓雾挡住看不清，可那种阴暗的气息依旧存在。
而背面，则是一段长长的文字——
人们从不放大自己的丑恶
却期待被称赞功德
于是披上了伪装的谎
逐渐遮住了洁白的月光
无论黑夜还是白昼到访
都无关痛痒
直到锁链声响
灵魂被囚于黑暗
“鬼套上人皮，倒也像样”
……
椅子上，容貌昳丽的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男人毫不犹豫跳下去的那一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轻声呢喃。
“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在意啊？”
既然如此，如果彻底失去的话，会不会更加痛苦呢？
想到这，他的嘴角弧度越发大了起来，眼里终于出现了真实的、欢愉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一旁在黑色斗篷下的怪物，眼睛眯了眯：“我若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明知故问。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怪物抬起了手臂，似乎要做什么，可在斗篷滑落的时候，却露出了一个只有白骨的手！
那团被玩家避之不及的黑雾缩成小小的一股，温柔且亲昵地贴在了他的指尖上，并且与他身上原本就有的黑雾融为一体。
就好像本来就是从这里被剥离出来的一样。
收回了卡牌，他才发出了粗粝又古怪的声音，可明明没有发声部位。
“随便。”
少年当然知道他不会拒绝，不过这里是他的地方，还是得象征性问问的。
毕竟这家伙看似无欲无求，却对人类带着无与伦比的厌恶和恶意。
不过……这也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
【注意！】
【注意！】
【当前污染值为：80%，若污染值达到100%，玩家将会完全被同化！】
重复响起冰冷的系统音，彰显着现在她身处的地方有多危险。
可在黑暗中的少女只是垂着脑袋，安安静静的，好似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温顺乖巧，不发一言。
“姐姐~”
“姐姐？”
“姐姐！”
不知道怎么出现的艾德洛突然扑进了她怀里，白皙的脸蛋软乎乎的，那双总是装着恶劣笑意的眼睛，此刻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谁惹姐姐生气了吗？”
虽然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想听姐姐开口。
可久久得不到回应，小少年心里开始扭曲着的憎恨与深沉的爱意互相揉杂，阴暗的情绪开始在耳边窃窃私语，大声吵闹着——
憎恨的，是那个夺走她的心神和注视，害姐姐受伤的男人。
这爱意和恨意都太过汹涌，于是他眯起了眼睛，语气轻松愉快，说出的内容却染着浓浓的杀意，缠绕着厚重的血腥和狂气。
“我帮姐姐杀了他吧，好不好？”
“我可以把他的骨头都拆下来，肉都拿去炖了，每去一个副本就丢一块，让他的尸体都散落在每个地方，再也找不回来——”
“唔……”
突然，他的额头被少女敲了敲，似乎是在阻止他继续说出那样恐怖惊悚的话。
实际上，苏意只是在思考。
脱离了那片诡异的浓雾，她回忆起了之前陷入癫狂的、毫无理智状态的自己，那个生锈的脑子终于开始逐渐转动起来。
也没有不甘。
只是觉得……很奇怪。
怎么会那么巧？
只有她站立的地方出了事情，恰好是那个女生，又恰好是沈慕白。
就好像……谁确定了他很重要，一定会影响到她一样。
只不过，掉都掉下来了，想也知道这里不是第二层。
但自己既然没有死，那就说明还有机会回去。
听到艾德洛的话，她也只是微微翘起了唇角，敲了他之后，又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哪怕她看不见，她也知道他会接住的。
果不其然，手掌摸到了柔软的毛发的触感。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少年突然收声，乖顺地任由苏意摸了摸他的头。
等安抚了这个人模人样的小鬼，苏意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周围。
“洛洛，这里是什么样的？”
一听到可以帮忙，他立刻兴奋地从少女的怀抱里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点评道：“一片黑暗，气息很难闻。”
“这样。”
……又是黑暗啊。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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