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高兴地连拍三下张信柱的胳膊，手劲之大，让张信柱呲了呲牙。
山洞里都是村民们闹哄哄的欢呼声。
村长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听我说，虽然水退了，但都是烂泥，先让它晒一天，今天大家把山洞里的垃圾打扫干净，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动身，下山！”
村长说的话，大家自然是听的。
不过大家激动的心情还是按捺不住，一个个都笑弯了眼，甚至有人亢奋地原地蹦了几下。
村长环顾一圈放下心来，眼光扫到站在洞口的张知身上，道：“知了，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张知奇怪地看了一眼村长，没想到村长竟然这么信任自己。
她想了想道：“村长爷爷，洪水冲刷过的房子会有……外邪，大家住之前最好用艾草熏一熏，洪水泡过的粮食不要直接吃，最好多洗几遍，家里的鸡鸭如果被淹死了，不要心疼，直接掩埋。”
村长高声重复了一遍张知的话，见大家点头应下了才回山洞休息。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太阳早早地冒出了头。
张信山三兄弟将这几天收集的东西都拴在牛背上，连晒在洞口的牛粪都没放过，这可是肥地的好东西。
随着村长的一声“出发”，大家起身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地往山下走。
和来时一样，张信山背着李氏，张信水背着背篓抱着三娃，张信粮抱着小王氏。
张知的背篓还是小李氏帮忙背着，本来带来的药草消耗掉了一半，但张知又去山上采挖了一些，满满当当装了一背篓。
大娃二娃一人抱了一捆艾草。
昨天村长讲完话，张信山趁着天光，去山里割了一大捆回来，放在火塘边上慢慢烘着，一晚上的功夫基本能点燃了，回家正好熏房子。
和老张家同住一个山洞的几家人，是完完全全信服张知的，有样学样也去山里割了些艾草。
下山的队伍浩浩荡荡，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很少有大人的声音。
经过昨晚一夜的冷静，大人都明白下山去将要面对怎样的景象。
越往山脚走，大人们越沉默，小孩子们没一会就感知到了这异常的氛围，不知不觉也停下了话头。
于是，一群人除了走路的声音，是彻底没声了。
老张家的老房子都塌了，一家人暂时还是在作坊落脚。
很多泥沙淤堵在台阶上，因为晒了一天，还算好走。
老王氏从怀里拿出钥匙，忐忑的打开门。
“呼~”老王氏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看着还行。
老王氏急切的检查家里的东西怎么样了。
被子当初都是绑起来挂在房梁上的，这会除了有些潮，没什么问题。
桌子上的皮蛋也好好的，外面包的黄泥都没有化开，看着桌腿上的痕迹，屋里的水位应该没有桌子高。
粮食就比较糟糕了，石头垫得不够高，最下面的两袋一按还出水，还好上面的没事。
张知掀开盖在大缸上油布松了口气，瞅着还有半尺多的距离，雨水就要沁进去了，到时候她的桑葚酒肯定全完蛋，要赔好多钱。
“山娃，你们把竹席拿出来，把粮食摊开晾起来，再过几天就要发芽了。”老王氏风风火火地喊道。
张信山三兄弟才卸下牛背上的东西，转头又开始忙活。
“爷爷，去老房子看看吗？”张知摇了摇张老头的手。
张老头站在屋檐下望着老房子的方向已经一刻钟了。
一提起老房子，大家心都提起来了，纷纷撂下手中的活，往老房子的方向望去。
前几天，泥石流冲垮了一半，这几天的洪水又冲垮了一半，残垣断壁堆成一堆，野草繁殖得特别快，远远望去竟然能看到绿色。
“……去看看。”张老头牵着张知的手往过去走。
除了坐月子的李氏，一群人呼啦啦地都跟了过去。
“鸭子都好好的，鸡……也活了几只，咱家猪呢？九头猪……不会都被埋了吧？”老王氏心痛地捂着胸口。
鸭子在大暴雨中也能活，这会正所在圈里，有几只聪明的鸡躲在屋顶上逃过一劫。
张知看着垮了一半的猪圈，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埋，“奶奶，有可能是猪跑了。”
老王氏瘪了瘪嘴，“跑了和被埋了有什么区别，反正肉吃不到我嘴里了。”
额(⊙o⊙)…有道理！
张老头拍了拍老王氏的肩膀，“没有了，再养就是了，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反而难受。”
“你不难受啊？咱的房子垮了。你想想当初，分家搬出来，我还怀着水娃，家里没钱请人，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咱亲手搭的……”老王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张老头望着那一片坍塌的土墙，沉默着说不出话。
张知赶忙从怀里掏出手绢，踮起脚尖帮老王氏擦眼泪，等她缓过来一些，张知才道：“爷爷奶奶，咱回作坊那边吧，我……肚子饿了，咱吃完饭再商量吧。”
张信山三兄弟也上前劝着两位老人，把人往作坊那边拉。
小李氏饭都做好了，老王氏还坐在屋檐下长吁短叹，张老头也沉默着不说话。
张知一碗一碗盛好，强行塞到两人的手上，“这房子塌都塌了，早几天前咱不就知道吗？你们总得吃饭吧！”
见两人还是一脸愁容，张知继续补充道：“爷爷奶奶，书里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的房子垮了，说不定不是坏事呢？”
老王氏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坏事？”
张知想了想道：“我们从好的一面想，如果没有大飓风，咱房子没垮，万一有一天咱睡着觉房子垮了，咱们一家子不都埋在里面了吗？现在，至少人没事对吧？”
嗯？
两人面容一动。
张知再接再厉的补充道：“书上还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房子垮了，才能建一排明亮宽敞的青砖大瓦房啊！”
老王氏愣愣的点点头，反应了一下，瞪眼看着张知，“你就是想从我手里扣银子去花呗！”
“嘿嘿！”张知挠了挠鼻子，笑嘻嘻的道：“奶奶，咱一直住在作坊也不是个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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